蛇无头不行,然值此纷然嘈杂之际,荣府竟无主事之人——赦大老爷置身事外,悠然乐哉,政二老爷束手无策,不知何为,琏二爷避入人群,打死不肯出头。
贾母心神俱乱,耐烦不得,喝命道:“凤姐!把宝玉抬我屋里!谁敢拦给我打死!”
“是!老祖宗!”凤姐应声领命,当即指挥心腹去抬宝玉,有贾母仗腰子,她才不怕王夫人!
都察院既已来人,柳湘莲之罪马上要经官,战场就要转移了,王夫人也不再阻拦搬运宝玉。
贾母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王夫人和柳二郎,面无表情道:“官司你们出去打,别脏了我的地儿!都给我滚!”
众人簇拥着昏迷的宝玉往荣庆堂去了,院子里顿时空了下来。
这时赵姨娘已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不知几次,加之砒霜之毒发作,一副奄奄待毙之态。因救治及时,吐的彻底,砒霜也非见血封喉之药,这副萎靡模样主要是因遭了柳湘莲毒手之故,总之一时死不了。
柳湘莲对贾政拱手道:“老爷,当务之急是先救治赵姨娘,唯有她才知真相。李世贞老先生名着海内,想必您也有耳闻,请他来治疗如何?”
贾政愁容满面看着外甥,思绪纷杂——既希望赵姨娘和柳二郎之间清清白白,是被逼无奈才说那番混账话,可又希望是真的——倘若是假的,意味着一切都是王夫人谋划布置,如此处心积虑公然污蔑朝廷三品高官,是何后果,简直不敢想!
沉默一会儿,贾政叹口气,有气无力道:“把赵氏带到前面小厅罢。贾琏,你去请李老先生进来,客气些,别怠慢了。”
贾琏乐得领命而去,接着赵姨娘被两个媳妇架着带到前面一间小厅中,放到里间床上。
过程中柳湘莲护卫左右,半步不离,以防发生意外。
王夫人面色难看,时而冷笑,时而忧虑,变幻不定。
没过多久,李世贞和都察院的人都被请了进来,到了小厅之外。
李世贞老爷子带了两个年轻徒弟,徒弟各背一大药箱,还有四个柳家护卫随行。其余护卫仍在外院等待,没有随同进来。
“事态紧急,不得不辛苦老先生,还望见谅。”柳湘莲疾步迎向李世贞,恭敬作揖。
“无妨,治病救人本是老夫之愿,速带我去看服毒之人。”
李世贞六十多岁,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看似不过四五十岁,心里惦记着病患,并不多讲究礼数。
柳湘莲为他和贾政做了介绍,贾政自然是一番恭敬客套,直到李世贞催促,方才派婆子引着去里间救治赵姨娘。
看到赵姨娘那副狼狈形容,又问过柳湘莲急救之法,李世贞不禁为之叹奇。诊过脉后,很有信心的告知可以救过来。柳湘莲放了心,任其自行救治,他还要应对官司。
西城察院明显对此案很重视,派来十个衙役,带着枷锁、铁链等刑具,带队的是个年轻班头,二十来岁,唤作胡立仁。
看到衙役众多,王夫人脸上有了笑容,忙命周瑞家的过去招待,为他们指示谋杀贵妃亲弟的“真凶”。
经过周瑞家的介绍,胡立仁先恭敬的向贾政行礼。
贾政点了点头,沉着脸不说话。
受了冷遇胡立仁也不以为意,毕竟儿子刚遭人谋害,政老爷高兴不起来。
这使得他愈发想要好好变现,以便和荣府搭上关系,于是趾高气扬走到柳湘莲身前。
眯着眼打量几眼,他心里有了判断——此人衣着华贵,必为世家子弟,谋害贵妃亲弟还没被打死,多半是贾家族人,看来此案是族中兄弟内斗!
脑补完案情后,胡立仁心道自己运道儿来了,这回不仅是为荣府办差,更是为贵妃娘娘办差,来之前李老爷说了,这趟差事办好了一定重赏,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下巴一挑,他颐指气使问道:“就是你施展魇魔邪术害人?
态度如此嚣张,还很激动兴奋好似捡了大便宜,柳湘莲凭直觉便认为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淡然回道:“魇魅之事和我无关。”
“放屁!”胡立仁听了瞪眼大骂,用力拍了拍腰刀,乓乓作响,喝道:“有关无关岂是你说了算!随我走一趟!上枷!”
一声“上枷”,一众衙役闻令而动,便要锁拿柳二郎,结果只迈出一步就停下不敢动了——四把明晃晃钢刀横在最靠前的四人脖子上,持刀的正是四位柳家护卫。
胡立仁不禁色变,万料不到,贼子竟敢反抗!刚刚他还以为那几个护卫是荣府家丁呢!心中大怒,立时拔刀,对着柳湘莲喝道:“休做无谓挣扎!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须知拒捕罪加一等!”
柳湘莲动也不动,神情都毫无变化,问他:“你知不知我是谁?”
胡立仁仰脸挑眉,嘴角一咧,语气不屑:“谁啊?你是天王老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