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四根肋骨隐隐作痛, 窗外的天空渐渐被云气覆盖, 湖面化作了灰败的『色』彩。
昊天看着极月苍白的面『色』,只微微叹了口气, 道:“这封『穴』的法门究竟是谁教给你的?避过了一时的痛, 却会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
极月久久地看着面前的书信, 却生出些悔恨来, 后悔当日没有同那个侯影一同离开。不是因她怕受牵连,而是怕昊天拿捏了她去要挟星河。她甚至有些恨侯影为何不把话给说明白,若她知道会这样的情形, 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成为拖累的。
可如今已经到了昊天的手上, 极月没多少时间悔恨, 她只能向前走。
她抬起头来望着昊天, 道:“城主的意思,是属下还有机会将功折罪?”
是了, 若昊天真想要她的命,根本不必让她来到这里。
“你何罪之有?”昊天道。
极月不解, 既然整个极月阁都获罪了,何必还要在这个时候打哑谜。
“星河是你在黑匣山的故友, 出身微末情谊难得,两年前还曾为了你冲撞过桑塔,结果被桑塔打了个半死,丢进了罪奴所。”昊天似笑非笑地说道。
极月定定看着昊天,半晌才道:“确有此事。”
“不过星河入三十六阁并非你的意思,极月阁的督官胆小怕事不敢开罪东西二堂, 才替你做主收下了此人,因此引狼入室的罪责不在你的身上。”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极月心道。
“你那影卫也是好本事,竟能将你也蒙在鼓中。他手下一个叫侯影的人早在两天前潜入监察院档案所,查到了铁血城中事,便趁着三十六阁无人之时,令东西二堂举事夺权,斩杀老夫的心腹韦通天,取而代之掌管了粟角城。”
极月忽问道:“现下粟角城是谁掌事?”
昊天笑道:“初初是桑塔,不过桑塔匹夫,不过仗着一腔愚勇行事,夺城当夜便学人宴乐功臣,却在宴席上让星河给活活斩杀了。如今监察院宝座上坐着的,是东事堂的梅久。瞧,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他呢?”极月问的是星河,既然星河是替梅久办事,那他何必还要逃出粟角城呢?
“这便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了。梅久是个有城府的,这我素来清楚,他却连梅久也瞒过了,就在梅久入主监察院之时,他纠集了罪奴所一众罪奴破城而逃了。梅久和桑塔谋事当有两年之久,你说他区区一个罪奴,又是如何谋划的?”
昊天看了看极月,随即啜了口茶,又道:“区区一个罪奴?当真是老夫小看了他,当初他犯了擅逃之罪,被打入罪奴所时,兴许就已经谋划到了今日的局面。这等后生若还留在世上,难免是个隐患。我瞧你方才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像是要替他求情似的,只可惜你如今是自身难保,当知道开不了这口了。”
极月闻言,翻身一滚下了床榻,屈膝跪在昊天身前,道:“梅久为人残酷,粟角城中无人不知,他……他在罪奴所只怕是受了梅久的迫害,才不得不同梅久虚与委蛇。他此生所求不过是回归江南罢了,粟角城中多少人都是因战『乱』流落他乡,谁人不想魂归故里。极月不敢说他无罪,但若城主愿网开一面放过他,极月自当入铁血城王宫,此生皆为城主耳目!”
极月跪在地上,牵扯了肋下的伤,痛得声音都发颤,冷汗涔涔打湿了里衣。她从未如此卑微地跪在什么人面前,即便是在黑匣山时,桑塔主事,她也未曾如此乞求过什么。她伸手抓上了昊天的斜面,眼前却有些模糊,仿佛天旋地转。
昊天面『色』渐渐冷了下来,低头看着浑身颤抖的极月,鹰一般锐利的眼中蒙上了少许阴影,淡淡道:“恩义是江湖人才讲的规矩,情谊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在粟角城只讲利益和生死。”
极月两手指着地,却也有些跪不住,喉头涌起了腥甜,她轻声道:“他救过我的命,还一次便罢,求城主成全,往后再无恩义情谊。”
昊天闻言,叹了口气,道:“你以为那宋氏星河于你有恩,才记了这许多年,殊不知他自与你相遇,便已是逢场作戏。”
极月闷哼一声,疼得倒在地上,却并不信昊天所言。
昊天似聊到她会有此反应,只淡淡道:“极月,宋星河唯一没有欺骗你的,便是他当真有个家乡在江南。可宋星河根本回不去江南,因他宋氏家族早就是中原朝廷通缉的要犯。”
要犯出逃西域,极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谁都有些难以言说的过往,即便星河不曾对她言说,那也算不得什么。
只听昊天接着道:“还记得五年前你和他在黑匣山相遇时的情形么?那年考校,去的不只是你们这些刚入营的孩子,还有下等营的一批刺客。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块名牌,是你们的名牌。他们必须保住名牌上的孩子,并且屠戮其他的孩子。杀得越多,评分便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