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一拉马缰绳,冷声道:“带上剩下的火油将林子都点了,再去林子外守着,不管有没有旁人,就不信能憋在这大火里不出来。”
众人领命尽数散开,底下的火势却已蔓延至了宋南陵同千寻所在的高树。宋南陵带着千寻跃下树枝,落地的瞬间,千寻只觉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往地面栽去,栽了一半手腕就被人轻轻一带,随即整个人又向后倒去,倒在了宋南陵身上,顺带着让他扶了把腰。
手扶上了腰便一直没挪开,千寻挑了挑眉要发作,奈何气息不畅连句话都说不出,先前还只是丹田里绞痛,现在全身经脉都刺痛起来,像极了七年前她刚醒来时那会儿,全身绑着白『色』的纱布,骨髓隐隐作痛,全身经脉都像撕裂了一般。
好在宋南陵的手还算规矩,扶着她站稳了,忽然背过身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出去。”宋南陵道。
千寻看着他没动,眼睫微微垂下遮盖了她的眼。
宋南陵仰起头催促道:“快上来,一会儿火烧大了不好走。”
他催促了一句,就见千寻垂了眼怔怔看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什么。宋南陵索『性』上身向后一仰,两手向后抓了她的腿,强行将人背了起来。
背上的人实在很轻,云一样,伏在他的背脊上闷闷地咳嗽,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挣扎。
宋南陵一时觉得心里被填满了东西,甚至有种回到了北疆的错觉,他从粟角城里逃出来,沿途去找执行任务的极月,背着遍体鳞伤的她匆匆往回赶,心里觉得她还活着真好。
少年时期的所有记忆都深深烙进了他的灵魂里,在他最卑微最艰难的时候,极月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也是他在地狱里留下的最后的柔软。
少年星河回到南陵后,南陵宋家的一切便成了唯一推动他前行的东西,这东西沉得可怕,沾满血腥,让人孤注一掷,让人最终成了孤家寡人。渐渐地,那道唯一的光成了他多少年来的梦魇,只要一想起就是锥心刺骨的痛,他常常在梦中追悔莫及痛哭失声,可他一旦醒来便不得不继续向前,绝不回头,绝不追悔。
“宋南陵,还不走?”背上那人终于止了咳嗽,用气声道。她气息不足,发声都难。
“凝雪漱玉丹呢?你先吃一颗就走,我带你会北林苑去找胡太医。”不自觉地,宋南陵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不少。
千寻从善如流,从袖口『摸』了玉瓶出来,手却有些不听使唤,险些连盖子都拔不出。宋南陵看不见这些,只是耐心等着她慢慢动作。她倒了『药』丸出来吞下一颗,塞回盖子时却控不住力,瓶子连同里头的『药』丸洒了一地。
“嘶——”
“不碍事,我替你捡。”宋南陵安慰了她一句,蹲下身在干草间捡着『药』丸,心里却又生出不少担忧来。早前她同他因为周枫的事一直心里不痛快,见了他就跟见了仇人似的,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在套话,偶尔说起过她身上的病,也只是简单提过一句旧伤复发,现在看来,这旧伤只怕不是她这几年在中原遇到的,那日她会在千丈崖幸存,想必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即便是涵渊谷也未能替她治愈,那这旧伤必然相当凶险。
宋南陵头一次开始回想,自己强行将她带来了京城到底对不对,也许将她留在暖和些的燕子坞对她的病情更好些。可她不会留在燕子坞,若不是因为他强求,她甚至是不愿见他的。一旦放走了她,天高海阔,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或是去到小梁侯李希夷的身边,陪着他共生死。一旦放走了她,她便和他再无关联了。
宋南陵捡起最后一刻『药』丸,后悔将她带来京城的想法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早在他动手杀周枫时就已想明白的事,无须再摇摆,既然这是上天赐予的失而复得,那他必须牢牢攥紧了,决不能再失去。
他将最后一刻『药』丸塞入瓶口,按紧瓶盖交给千寻。
就在这时,林中忽响起锐利的破风声,千寻尚未来得及接过玉瓶就被宋南陵一把从背上拉下歪倒在地,宋南陵身子随即压在她身上将她整个罩住,而他手指向着虚空猛然一抓,一支疾『射』而来的羽剑被他稳稳握在掌中。
宋南陵抬头看向林间,只见烟雾中隐隐约约走出个人影来。
那人手中弯弓搭箭直指宋南陵,第二箭却并未急着出手,随着烟雾自火舌间滚滚翻转盘旋升空,一瞬间周遭的空气稀薄起来,宋南陵也自热浪中看清了来人。
只见谢琰立于前方,面『色』如铁,开口道:“便是阁下设的局,引我来此?”
宋南陵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却不知阁下同谢某到底何仇何怨,竟不惜要灭我谢氏全族!”谢琰说罢,手中羽箭骤然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要去一趟以『色』列,为期一周,走之前还会有一次更新。
那啥,看到小伙伴催更,让我争气点的,我真的有在加紧写,但这个文写不快,我也不喜欢注水,容我好好想情节。
诸位还在追的,真的特别不容易,感谢你们还在这里。
我这都成“断更渊”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