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永安县。
守将是白波军渠帅郭泰,此人与韩暹类同都是豪强出身,因与同宗、当世名士郭泰同名,故被蔑称之为郭太。
永安东有霍山西有汾水,是河东郡北边的门户,守住永安,就能挡住太原、河西方面的汉军。
魏越兵抵城下扎营时率百余骑外出亲自探查永安周边地势,一处缓坡上,魏越扬鞭指着城北十里外依山扎营的敌营笑道:“不可将白波军等闲视之,竟然也能借助地势,摆出个掎角之势。”
早已探明敌情的斥候队率抱拳道:“启禀魏侯,此营守将李乐,乃西路军军吏出身。”
“哦?”
魏越皱眉之余又恍然,李乐是杨奉的朋友,是个脾气很硬性子耿直的严肃军官。竟然跟白波军搅和到一起去,是本身就与郭泰、韩暹等人有联系呢,还是因为张举进入河东时挖掘出来的?
不论怎样,李乐已站到对立阵营,还横在自己面前,能做的就是搬掉李乐。
“诸君,可愿随本侯前去叫营?”
魏越笑问一声,百余骑响应,又靠前六七里。
城北军营,李乐闻讯噌噌登上墙垒,看着两道堑壕、栅栏外勒马驻足的魏越百余骑,李乐解下头盔紧握着盔顶白旄缀饰,扭头对身侧副将道:“魏侯乃大渠帅心患,今两军对垒难容旧情……调强弓手来。”
“李乐,为何叛汉附逆!”
百余骑齐声大呼,就见李乐直身站立在墙垒上,左臂抓弓右手捏箭,一连数箭射出落在百余骑周围十步内,更有三枚箭射中骑士重甲,叮叮作响后落下。
“此人心意坚决,非言辞所能动摇、威吓。可我军以骑兵为主,攻防营垒、城池先不利,此战难免又要延迟数日。”
魏越着感叹不已,本以为李乐是自己西路军时的部下,可以争取一下,没想到李乐如此的决然,连表面的交流都不愿维持。
还有离间计之类的东西,可魏越没心思用在李乐身上,也只是稍稍想了想这类分化守军力量、战意的计策就作罢。他是真的对进兵河东缺乏动力,连一个骑都尉的官位都舍不得给,朝廷真把他们当好糊弄的乡下人?
一连数,魏越屯军永安城外制造攻城器械,并无任何的举动。
此时已是六月初的炎炎夏日,本身就不适合战斗,尤其是重装部队作战。
制造器械、气不适合作战、张举主力去向不明,缺乏足够数量的步兵协助攻城,以及军费积欠士无战心,都是魏越拒绝强攻永安的理由,根本不搭理并州刺史丁原的催促。
法理上,并州太守、常设的将军、都尉都应在并州刺史的监督范围内;只是匈奴中郎将与度辽将军两部屯驻塞外边郡,距离遥远不利于历代刺史监察;而历代度辽将军管的又是流放人员、以及归化诸胡组建的度辽军,匈奴中郎将又是持节,是代表子驻节王庭,级别比刺史还高一些,这让刺史怎么管?
自始至终魏越十分在意匈奴中郎将一职的原因就在这里,不仅仅是管理匈奴的名义,还有持节这么一个大杀器。
如果这次入塞时,主将魏真的原职不是度辽将军,而是使匈奴中郎将,那么魏越根本不会搭理丁原的催促,连理由都懒得构思。唯一需要在乎的就是朝廷的态度,可如今这种情势下,朝廷怎么可能收拾他们这些部曲数千,拥兵数万的强势将军?
面对与朝廷斗气的魏越,布好大的张举则有些不习惯。
“魏扬祖竟然以军费亏欠已久为由怠战?”
绛邑,张举笑着反问,见来人点头,便对左右笑道:“可惜我布下三道防线迷惑魏扬祖,想令他连战连捷孤军深入,未曾想此人倒跟朝廷算起军费来了。”
张举、张纯的军队其本质就是自家部曲充任,朝廷只是发放兵器铠甲之物,将军费这种东西模糊处理了。有着大规模的拖欠,但也不是不给军费,只是给的少而已,本就心虚的张举、张纯也没有在意军费这类东西。
出塞后就更简单了,几乎都断绝了军费供给,而决战王庭时魏越所征召的匈奴义从部队拖饷至今,还有阵亡、伤残抚恤,这些都是有军策记录可查的,而朝廷到现在还没有拨付。
再远了,于夫罗先前几次动员义从骑士出征,军费上面亏欠已成了常态。使得于夫罗所部义从骑士分到战利品后,竟然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动。
张举稍稍估算一下,就问:“魏扬祖讨要军费多少?”
“六亿钱。”
前线使者吐出这三个字时感觉嘴皮子沉甸甸的,闻言张举周围的部属无不诧异,一人怀疑道:“主公,魏扬祖如此令朝廷难堪,就不怕朝廷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