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禹潇潇,榆水饶饶,暝尽拂晓,出日杲杲。”
——无名氏。
这是一句从上古流传下来至今,年代很久的诗句,年代久远,远到已经不可考证,其用语习惯也与今人大不相同,略显晦涩,其意思大概是说:
“在土地肥沃的榆水岸边,人们聚集在一起,组成叫‘崇禹’的部落;崇禹所在之地原本萧条冷落,受到榆水的滋养后,就像长夜破晓一般地蓬勃发展、蒸蒸日上。”
崇禹之地,是郑国人的主要发源,很早之前就有人在这里聚居。榆河的水流量虽然远远比不上明汉河,但是也为河两岸提供了丰富的水源以及其它资源。
后来因为发展得早且领先,崇禹城便成了听潮府首城、府尹与府督的坐镇之地,近年来其在郑国国内安定平稳、一心发展的状况之下,竟然隐隐有成为全国第二中心的趋势。
到了差不多未时与戌时之间时候,郑琰玉三人终于在灰蒙蒙的向晚天里看到了崇禹城那高大的、点着数不清的值夜灯笼的城墙,明亮得能把城池顶上那一片的夜空冲开。
双腿一直紧紧夹着马腹、一路奔驰的邹鸿见到了,将手里缰绳一松,也把那口气一松:
“呼……还好是赶上了。”
另外二人也是见已经快到了崇禹城,终于把一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邹鸿随即又瞪了一眼那个不久前才从五花大绑的马背上醒过来,此时正在清理留在自己肩膀上的袖子被撕开时所留下的线头的贺七,心想:可终于是到了,这一路带着他可是真不容易啊。
三人信马由缰,由远及近慢慢地走,在距离城门十余丈的地方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脚下是一条入城的大道,邹鸿的眼神慢慢地由这一条由青砖铺成的八匹马宽的道路慢慢转向这一面高耸的城墙。
城墙的高度大概在四丈三尺到四丈四尺之间,这个高度在整个郑国的城池里也名列前茅了,仅次于霁都的五丈高的城墙。城墙的最上端均匀地排列着垛口与烽火台,灯光里看得见有一排排长矛的影子在慢慢移动,城墙最中央、即城门的最上方立着一座雄伟的城楼,这是所有人来到崇禹城时,见它第一面的印象。
对着城楼凝望许久,眼前这一切在邹鸿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熟悉。
“再一次回来,真好。”
崇禹城里,有他一直工作的官署,有他一同任务的属下,还有……他的顶头上司,方佳圭。
“不过,这一次回来,得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邹鸿默默想着。
收回思绪,邹鸿牵着马,挪动了步子,准备带着两人进入这“天下第二”的城池。
忽然,邹鸿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对另外两人说:
“对了,崇禹城不比广交城,进城是需要通行令牌的,你们有吗?或者说别的符信能证明身份的也行,照身帖什么的?”
邹鸿回过头,问郑琰玉和贺七。
便与殷英在霁都需要令牌才能出城类似的,在崇禹这种重要的城池,也是需要令牌才能出入的。
所谓的令牌其实就是通行证,每个人第一次来崇禹城都是没有通行证的,需要经过很严格的排查,包括对身份、籍贯、随身物品的各种审核与检查,通过的人才能进入崇禹城,然后在府里的相关公署里领取一个刻有自己姓名的通行证,这样下一次便可以直接入城,不过令牌上记载有日期,到了一定的时限后就会需要重新审核才能继续使用。
似邹鸿这种级别的官员,自然不用去申请通行证,不过他们随身有更厉害的、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符信,这种符信到了哪里都抢过任意一种通行证。
郑琰玉对邹鸿点点头说他有,此前他也是四处游历,曾经来到过崇禹城,所以有这东西。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进背上的包袱里去掏,等他手伸进了包袱,探了几下,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脸色一变。
把手从包袱里面伸出来,郑琰玉有些尴尬地一笑,略不好意思地跟邹鸿说:
“那个……邹大人,我差点忘了,我上次入狱之后,什么东西都被收走了,后来出来你催得急,忘了去拿了。”
说着他转头眺望,看向东边,伸手给邹鸿指了指,在榆河的对岸,便是那听潮府的大牢,他之前就是在那里住了十来天。
邹鸿无奈地摇摇头,这事儿说起来还算得上是他自己的问题?心道算了吧,转过头去看了看贺七。
贺七也摆摆手,连声说着:“你可别问我。”
他也并没有带通行证来,贺七走的时候那样子,能把他自己带上就算是不错了。
“那你的照身帖呢?”
照身帖又称绿帖,本体就是一块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竹板,上面刻有持有人的姓名、身份与籍贯,因为其表面被一种官府绝密的特殊药剂处理过,会在表面呈现出一层荧光绿色,且能在夜晚时候发出微亮的光芒,使木牌上的姓名能被看得清楚而得名。
贺七好像是突然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邹鸿:
“诶哟?我还能有那玩意儿?邹大人你是忘了我是干什么吃饭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