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天下来,大起大落的惊心动魄,仿佛连老天都倦了,夜里格外寂静,落叶无声,连北风都不舍扰人清梦,最是酣眠好时辰。
刑衍常年生活在北塞,为了不让自己的意志被锦衣玉食消磨,来了皇城也保持着军营中苛刻的生活习惯,今日是为了给方胜赔礼才特地生炭取暖,因此入睡后没有让下人添炭,任由屋内渐渐冷下来。
活在严规戒律下的他,连睡姿都无比板正,整夜里几乎一下都不会动,无时无刻不显露着作为武将的威仪。
可他如雕凿一般的玉面,却并不似往日那般沉静,而是紧蹙着眉头,就连呼吸都深快紊乱,很显然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许是因为今日和秦绯浅相处的太久,从凌晨到深夜,目睹了她被太孙妃欺负的的脆弱、委屈,和拯救太孙的坚毅和狠辣,转头又因为后怕而怯弱落泪,心里想的都是她。
但她的身后,永远都有永都侯的身影,以及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人。
他梦到了儿时的那场暴雨,刺骨的冰冷仿佛身临其境,眼前渐行渐远的背影也历历在目,他拼了命地追上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可她连头都不回,加快脚步逃离他的视野。
“求您了,不要走……”他哭喊着向前急奔,生怕一眨眼就跟丢了她,以至于没能顾得上脚下,不慎踩空水洼,跌倒时,额头狠狠撞向了地上的石块。
可即使他摔倒,受伤,眼前的女人都始终没有回头,而他只能在满目血红中,被瓢泼大雨吞没……
梦境戛然而止,刑衍骤然睁眼,坐起后大喘了几口气,捂着右额上的伤疤,指尖用力几乎抠进头皮中,牙关被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眼里满布血丝,尽是浓浓的悲愤,些许泪光渗在眼角,随着浑身紧绷的颤抖而若隐若现。这是他绝不会示人的一面,唯有午夜梦回时,始终无法释怀。
“你就……这么不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