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还一直在一旁说风凉话,“贤德妃妹妹,看来是皇后娘娘对你们贾家关注倒是甚多,而且你那表妹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不失为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看来也很得到皇后娘娘的信任呢!”
贾元春闻言走得更快了,她心中有一团疑『惑』,不知薛宝钗为何进宫,成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更不知道为何皇后今天要如此敲打她,竟借用宝玉与杨国忠,暗示她是恃宠生娇不得善终的杨贵妃!宫中之前有人猜测,皇后娘娘选了这届极优秀的秀女放在身边。但是贾元春心中知道,薛宝钗早已不在名册之上!
她回到了凤藻宫中,马上对心腹宫女抱琴说道:“传信出去,让家里太太素来见我!”
抱琴说道:“可是宫中定例的会亲日子才过,下一次还需二十多天呢,娘娘若有什么口信,到时可让太监带出去。”
元春这才想起来,几天之前王夫人刚来过宫中,不过这事儿不是靠人传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而且皇后刚刚敲打过她,若是再知道她总在向自家府中传递消息,说不定会更为不满。
贾元春『揉』了『揉』生疼的额角,说道:“算了,只让一个小太监出去传喻,就说省亲的园子建造时已经太过奢靡,从此以后切记要节俭度日,园中不可再增建其他,管理院落侍弄草木的人也要减半!”
又过了几日,这件雨『露』案纷纷扰扰已经超过半个月,胤祥的追查也差不多了。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的矛头指向的是先帝的皇八子那伙人,主谋是八王爷,牵涉其中的还有九王爷,十王爷。
为了争这个皇位骨肉相残兄弟倪墙,雍正十分心痛,但是他们竟然胆大的到要给他下『药』,让他染上毒瘾,这罪名已经构成谋反。若不是因为是皇子龙孙必然要满门抄斩。
所有牵涉其中的人,该关的都已经关了起来,就差最后的发落,皇上传话到皇后宫中说:可以让薛宝钗回家了。
随着这几天的相处,皇后对宝钗也算有了了解,认定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在这皇宫之中,能有这样一项品质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因为皇宫处处等级森严,人人都想踩着别人爬到上一层。
皇上来过两次,不特地召见她,宝钗绝对不往跟前凑。宫中的皇子每日早晚都要向皇后请安,薛宝钗跟在皇后身边,也从不多看一眼。恐怕这些天过去,那几个皇子长什么样,薛宝钗都没看个清楚,将来若是再遇见,也很难认得出来。
皇后不由得想到:“这姑娘可能是谨慎太过,怕有什么变故,再把她留在宫中。”
其实她猜的不错,薛宝钗正是如此想的,何况那几个十几岁尚未长大的小皇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多看的。
皇后正要让人给宝钗打点行李,好送她出去,她来时什么都没带,但是这半个多月皇后赏赐的东西不少,为表尊重,都应该带出去。这时,慈安宫那边来了一个老嬷嬷说:“太后和太妃娘娘召见薛姑娘!”
皇后没想到有这样的节外生枝,既然是太后以及太妃们召见又不能不去,“嬷嬷可知所为何事?”
那嬷嬷是平日跟在宜太妃身边的,皇后虽然看着眼熟,却连她的姓氏都不知道,因为当今皇上登基之后,那几位曾经风光无限掌管后宫的太妃就退居到慈宁慈安宫中,把位置让出来给当今的皇后乌拉那拉氏。
那老嬷嬷说道:“奴婢并不知情,还请她和奴婢走一趟。”
薛宝钗看向皇后,说道:“娘娘不必担心,既然是太后和太妃召见,我去一趟就是了。”
皇后则沉『吟』道:“慢着,本宫和你一起去。”
那嬷嬷板着脸道:“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规矩,未有召见,娘娘何必擅自过去,若是惹来太后和太妃的不快那就不美了。”
皇后说道:“本宫这个做儿臣的,去向太后和太妃娘娘请个安,难不成娘娘们还会不见本宫不成!不劳嬷嬷费心了,前面带路吧!”
见皇后如临大敌,这一路上,薛宝钗倒是也有些心中嘀咕。等到了慈安宫发现是一屋子中年美『妇』正围着病床边的一人说话,床上那人已是病入膏肓,脸『色』蜡黄。薛宝钗和皇后进来时,坐在床边贵妃椅上的那位正在劝她,不要多思多虑,病才好得快。
皇后率先请安,薛宝钗随后才知道说话的那人是当今太后,病床上的那位就是宜太妃。那一屋子的其他美『妇』都是先皇太妃,因先皇的后宫极其庞大,而且生育子女的也不少,所以皇上登基之后那些育有皇子公主的先皇嫔妃都跟太后住在慈宁慈安两宫中。
太后倒是和蔼:“这孩子就是那个薛姑娘吧,抬起头来,过来我瞧瞧。”
床上的宜太妃本来如死灰的目光中又蹦出了光彩:“你就是那个进献了玉『露』『药』方的人?!”宫中称这件案子为雨『露』案,所以别人只以为那『药』丸名为玉『露』。
薛宝钗说:“不错,不知道太妃娘娘有什么指教?”
宜太妃连喘带咳的说道:“你进上了那么一张『药』方,可知引起了多大的动『荡』!既然你如此神医,能拿得出皇上都推崇的保身『药』方。若是能医得好本宫,本宫就认了,若是医不好,你整出了那件害人的东西,就给本宫陪葬吧!”
她这话一出口,本来劝慰她好好休息,保重身体的声音也停了,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连平时关系与她不错的惠太妃都不知道如何接口。
宜太妃的病早就被太医院宣布无『药』可治,只是在熬日子罢了。她的亲儿子九王爷因为参与这玉『露』案,被皇上革掉了王爵贬为庶人,所以众人明知道她这是为儿子不甘心,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而宝钗偏偏这么倒霉,谁让是她进献的『药』方。
皇后一惊,说道:“宜母妃想是病中糊涂了,薛姑娘又不是太医,如何为您医治。而且她有功无过,皇上亲口所说,已经下旨让她出宫回家,宜母妃若是非要这样拂了皇上的意,为难这位薛姑娘,恐怕要惹得圣上不满。”
太后也说道:“宜太妃妹妹还是保重自己,别总听信下人的闲言,允瑭他们这些后人如何,自有他皇帝四哥秉公处置,妹妹何必要弄得与皇帝为难。”
宜太妃说道:“太后娘娘,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她向薛宝钗说道:“治得好我,本宫自有重赏,若是连我这点小病都治不了,你有什么资格向皇上进献『药』方!简直太过不自量力!本宫要治你大不敬之罪,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只是害苦了我那实心眼儿的小九!”
宫廷中的事不可能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对于那些有自己眼线有手段的人,宫中又很少有秘密,所以宝钗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虽然雍正没有特意派人来报告,这几位太妃太后,倒是知之甚详。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宜母妃是说谁策划的阴谋害九弟,是在说朕吗?”
见是皇上突然驾到,屋内除了太后之外,其他人见到雍正又是重新一番见礼。
太后眉头微皱:“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平时这个时间不是都在朝处理朝政吗?”
雍正给皇太后见礼后说道:“本来是在处理朝政,不过突然想到宜母妃重病,作儿臣的更应该常来探视,没想到你们这边这么热闹。连朕下了令要让出宫的人都在。”
太后这个时候不想皇帝在场,宜太妃不论怎么作,她也是先帝的妃子,不应该由雍正来教训,到时候朝中若是传出雍正不敬母妃的谣言,就对他这个新君大大不利了。
太后说道:“既然是皇上下令让出的宫,那那个姑娘,你就遵旨行事吧。”
她这话音才落,躺在床上的宜太妃不同意了:“还不能放她走,本宫说了,除非治好了本宫的病,否则我要治她的罪!”众人建议太妃,现在病入膏肓油盐不进,也是拿她无法。
她摆出做母妃的范儿来,雍正帝也要让她三分。
薛宝钗这时说道:“对于宜太妃娘娘的病症,太医院可是说束手无策了,还有多久时日只能靠天意,是这么说的吗?”
那位去请她来的老嬷嬷说道:“不错,姑娘就像是在场一般。”莫非就是这么看两眼,就看出她的情况。
薛宝钗向雍正说道:“宜太妃的病症,太医院按伤寒做保守治疗,恐怕娘娘活不过这个月底,民女倒是有个法子,还能多保证娘娘几年寿命。”
众人都十分惊奇,眼看着这宜太妃就是要不行的了,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总凑在这屋里,就是随时准备送她走的意思。
雍正眉『毛』一挑,说道:“君前无戏言,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薛宝钗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些不适宜病人多听的细节要禀告,请皇上与皇后娘娘移驾外间,容我细细道来。”
于是,皇上和皇后随她出来,皇后说道:“大家都知道,宜太妃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就算是你治不了她,皇上和本宫也不会怪罪。只是先忍忍她罢了。”
薛宝钗说道:“这位宜太妃,确实是阳寿将尽之相,不过,民女确实有一种办法,可以为她推宫过『穴』,不过这位太妃,身体太多虚弱,强行这么做,虽然能延长三五年的寿命,但是有一个后遗症,就是……”
雍正急道:“就是什么,你说就是了,朕答应不怪你。”
薛宝钗说道:“这个后遗症就是太妃娘娘从此生活不能自理了,若是恢复的不好,可能连话都说不了。但是民女可以保证,她的意识会是很清明的。”
雍正沉『吟』片刻,这位宜太妃身后娘家所代表的势力,以及站在九阿哥允瑭那一边的势力,他还没有完全收复,这时若他一发落了老九,宜太妃就去世,确实不是时候,说不定又让人抓到攻击他的借口,说道:“你若是有把握,大可一试!”
宜太妃在曾经康熙在世时,确实是风光无限总揽后宫大权,不过现在已经到了雍正朝,她不过是宫中众多太妃中的一个罢了,雍正只在意她代表的政治力量,根本不会在意她从此是否能自理能说话。
于是薛宝钗奉旨,为这位宜太妃推宫过血,刚开始的三天,这太妃就像是完全康复了一般面『色』又红润,精神又健旺,可是谁知到了第四天突然就不能动了!再请太医们会诊,都说是个奇迹,这位娘娘已经活过来了,身体的伤寒病症全消,只是可能是损耗太大,以后要有些行动不便。
宜太妃心里清明,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话也说不出来,别提心中多着急,但是已经悔之晚矣。
话说回来,若是没有这次宝钗的误入宫中,没有人会她的独门手法,这位宜太妃到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一命呜呼了。所以是福是祸,全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至少以雍正的角度,薛宝钗能够保下宜太妃的命,让她在慈安宫中象征『性』的荣养,这自然是福了。
而这时,薛宝钗已经出宫回家去了。
薛夫人尚且不知自己女儿在宫中惊险的走了一遭,险些给那毒『妇』人宜太妃陪了葬。
薛夫人还在纳闷儿的抱怨:“十三福晋也奇怪,这次怎么留你住了那么久?我已经派人去打听好几次了,去的丫鬟也都没见到你,我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又怕怡福晋多心,所以又忍了两日。”
薛宝钗心想,就算她去了,也根本见不到自己的人,不过还是白担心罢了,只能胡诌安抚道:“因他们家的两个格格都嫁了人,最近一段时间,怡亲王爷又事务缠身忙得不在家,十三福晋独自住在大院子中有些害怕,所以要我陪住了一阵儿子。”
薛夫人向来对宝钗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便不再多问。
这一段时间的撒手不管,薛蝌交上来的各项事务,宝钗一一验看之后发现,处理的都不错,以后有薛蝌帮忙,总算能把自己解放出来。
忽然下人来报说:“贾府的宝二爷也来了,吵着要见姑娘。”
就算是薛家已经搬出贾府,贾宝玉仍然是常来做客,每次他一来,薛夫人毕竟必定直接让进来,这次她却有些犹豫。
薛宝钗有些奇怪的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宝玉来了,你难道不想见他,还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薛夫人叹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稍后再告诉你。只是你们都大了,也该有个避忌,不过他这次来都来了,你又刚好在家,还是先看看他这次有没有什么正经事儿吧。”
于是让人带宝玉进来,其时宝玉已经自己走到了门口,先给薛夫人请安,然后就要拉着宝钗去私下里说话。
宝钗说道:“宝兄弟你不知道,我也是才回家呢,想在母亲身旁多做陪伴,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也不必背着人,你我素来光明磊落的,怎么又要说起悄悄话来?”
宝玉被她说的脸上一臊,脸皮有些泛红道:“本是有事想请宝姐姐帮忙,便想着私下求你一求,便是不答应我也不丢多大的人,姐姐既然是让在姨妈面前说,少不得我便要厚脸皮一次开这个口了!”
薛姨妈见到他面『色』胀红反倒先心软了,说道:“有什么话,喝口茶慢慢说,你知道你宝姐姐向来是最疼你们的,我先替她应承下来,你不必急成那个样!”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