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阵紧过一阵,江宁城中午大太阳下还是热得让人心慌,可早晚间已然有了不少凉意,年老体弱的少不得将衣襟紧紧,以防寒气入体。
这半个多月来,江宁县尊张必正雷厉风行,号令手下捕快打黑除恶,一时间盘踞江宁多年的几个游侠儿团伙被连根拔起不说,就是那些城狐社鼠之流也都老实了不少。
虽然从上到下都连轴儿转,可大伙脸上却都是美滋滋的。
张县尊实在是个妙人,会做人。
深谙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面子上大家都是恪尽职守为君分忧,但明眼人都看得到,大部分衙役在这段忙道脚朝天的日子里,竟然都还胖了几分。
自然这和王师爷出谋划策也是分不开的。
南唐的俸禄不算少,但也不像宋朝那样丰厚,尤其是对衙门中的小吏而言,每月关饷就这么几个钱,勉强够得上小康。
平时少不得就得和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人勾结起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好来捞几个外快,这些钱也不全部进自己口袋,往上要孝敬一部分;再有养了不少线人,这也是要靠银子银子来喂的。
这次皇子绑架案一发,圣人震怒,城内大小流氓地痞统统收押不说,就是几个看上去面团团一副善人相的员外也一块被拘了起来。
随即便有消息传出,莫看这几个富家翁面善,实际上却是坐地分赃的头子,匪盗们掠来金帛绸缎没法销赃,就是这些人低价收购,然后再高价卖出。
草民听了,顿时骂骂咧咧。
随后张大人又贴出布告,抄出的这些赃物要择日发还,一时间他在江宁城名声大震。
张青天名扬大唐。
事情还没做,万民伞已经收了好几把。
可真到了发还之日,大伙却发现,发还之物,不是已经霉变的粮食,便是被血污染的绸缎,倒是有几封银子,可随手一掂就觉得不对,分明是滚铅的。
至于事先的申领登记更是繁杂无比,必须人、地、案、物四吻合才行。
假设江都店家某家在江宁城外被劫了道,根据四吻合原则,这人不吻合便不行,江都人去江都喊冤去。
又有江宁店家在长江中遭了水匪,根据四吻合原则,地不吻合也不行,虽然长江就在城外,可那是巡城水师的辖地,要喊冤找鄂王李景达去吧。
再有江宁店家在江宁城被绑了票,根据四吻合原则,这案也不吻合,这次打的时候匪盗,不是绑架团伙。
至于这物,便不用说了,你这刁民如何证明这批货物是你的?你喊它一声它能应么?
至于绸缎匹上象征各家所属权的戳记,早就被那些贼人给清理掉了……
一来二去,张大人便缴获了大量无主贼赃,除开发还部分足足还剩下九成。
张大人严令关照,这些东西必须照册登记,谁敢中饱私囊,谁就去牢里陪着那些杀千刀的囚徒。
这话不是说说的,王师爷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每天只睡两个时辰都不到,白天就盯着登记造册事宜,晚上还得挑灯夜战忙着制造结案文书和犯人口供。
事后一算足足有好几十万贯的浮财,张必正大笔一挥,绸缎布匹钱粮马匹全部上缴德昌宫,美其名曰无主之物请由圣人代管。
另一半,金银珠宝建盏茶饼则全部在一个夜晚悄悄送到鄂王府的后门。
至于安抚手下,张大人也有办法,这些富家翁可不光有这些浮财,还有店铺,当铺,住宅,田地等不动产,这些产业只能就地发卖。
于是朝中大佬纷至沓来,你一间,我一亩,价格当然是从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