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玉带点儿叹息道:“所以我来了。”
她叹气道:“你带我走好不好。”
玄觉没有说话。
李红玉等了很久,玄觉都没有说。
于是,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玄觉到底还是心软了,他轻声道:“就算我愿意带你走,可你呢?你舍得下你的家人么?”
李红玉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叹气道:“你说得对,我不可能离开哥哥的。我哥哥自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谁也比不得。我又怎能离开他。”
李红玉认真的想想,她确信自己没说错,从小哥哥就对她极好的。
那年上元会。
那时,她在人群里指着一个兔子灯笼。
然后哥哥就给她带回一堆灯笼。
那些灯笼还在屋里垒着,那么多,那么鲜艳的,可爱的,叫人看着便好似回到了幼时不识世事的时候。
李红玉喃喃自语:“你说得对,我不可能离开哥哥的。”
她抬起头,看着玄觉道:“对不起。”
玄觉笑了笑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李红玉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还记得我问你,吃肉是不是没有好下场。”
“我记得。”
“那时,我便在想,哥哥杀了许多人,即便是为了家国天下,也无法掩盖,他确实杀了很多人。我想呀,哥哥是没有好下场的。”
李红玉道:“哥哥……我李家满门忠烈,我的父亲、叔伯皆死在战场上了。李家只有我和哥哥了,若是我走了,我哥哥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她叹息道:“战死沙场是将军的宿命,可我有时候又在想,征战天下又有什么用?我又会想,也许我李家一家人死的满门,就是因为人杀太多了。”
李红玉抬起头:“玄觉。”
玄觉应了一声:“我在。”
李红玉满足的笑笑:“我啊,打幼时起,便想我以后找夫君,不找什么才子武将,只找一个……只找一个,我叫他名字,他会说我在的人。”
她这话算是切切实实的告白了,然而玄觉只能当作听不懂。
人这一生,有太多事阻挡两个人相爱了。
有时候,连诉说心意都是难事。
李红玉走过去,定定的看着他,满脸泪痕,她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指有些凉,却滚烫的像是要烙在他心上一样,他挣开手。
她也不觉尴尬,她说:“我马上就进宫了,进宫后,我会撑住我们家的,哥哥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
她说:“玄觉,你不晓得,哥哥回京封赏那天,那皇帝老儿便向哥哥讨了我。哥哥不愿意,说我年岁小,想拖个几日,转身将我送到金山寺,说是为死去将士祈福,实际上,只是想让我离那皇帝老儿远远的。哥哥说,我李家一家尽忠,轮不到我一个女娃再去尽忠。可是,现在没有法子了。纵然我在金山寺中,那些有心人总会叫我知道那些事的——因我迟迟不肯入宫,今日又无战事,哥哥在朝中形势越发艰难了。”
玄觉只听着,不发一言。
还是那句话,他只是个和尚,为她做不了什么,就连评论都无资格。
李红玉也不需要他安慰,她是心有沟壑的女子,纵然娇蛮任性,本质上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可以说,她比世上绝大部分男人更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