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的意思是内务府办事还是让陛下满意的。”
“那当然,要是父皇不喜欢那些贡品可以赏人嘛,反正他没有干涉过内务府办事。”
奉天督军若有所思:“所以,承王就不能拉原先的马户下马,因为原来马户进贡的战马质量很好,而且人家祖孙三代都是养战马的,都养出心得来了。说不定,在养马的圈子里还德高望重呢?这样的人家被拉下皇商的宝座确实有点不大现实。明着来不行,那就让他家消失,只要空出那个名额,就好安插别人顶了这个缺。安阳驻军就此卸下了中间商二道贩子的身份,直接少送优质战马或者多送点劣等战马给我们。这么想来,这条线就说的通了。为朝廷提供战马的马户怎么会养劣等马呢,他们不会不清楚如果战败的原因归于战马不好,那可是抄家灭门的下场。想必是前几年我们与羌族达成了和平的协议,送出和亲公主让羌族人暂时得到了满足,暂停了他们蠢蠢欲动的侵略之心。新上任的马户才不惧后果继续为我们边军提供这种不达标的马匹。想想也是,要不是练军,好好的马怎么会战斗力下降?那么多劣等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不仅成了第三买方,还兼收了二手货。”
奉天督军这一番自悟说的慎王爷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拍了拍奉天督军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不都搞清楚了嘛,之后想办法改变这种困境就是了。”
奉天督军嗯了一声后,眼皮子抬都没抬。
“现在我还是想不通的一点就是,承王怎么那么喜欢把本王当软柿子呢?他在安阳搞事情,我离得远管不着。蜀中可是我的封地,他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派人来我的封地,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正品尝着冰糖雪梨甜香的如玉公子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接着拿起汤勺舀起甜汤喝了起来。对面的青牙和嗷意见他大口大口的喝着甜滋滋的冰糖雪梨,有些纳闷:真没看出来,原来如玉公子你还是个和娘们一样口味的甜食党,真是人不可貌相。
奉天督军道:“王爷你刚知道这个桩子是假桩子时,有什么想法?你是怎么发现的?”
慎王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如玉公子之前给他分析的那一通原话给奉天督军说了一遍。奉天督军听完,露出羡慕的眼神:“王爷真是好福气,身边有如玉公子这样的智囊,省了不少心吧。”
慎王爷露出骄傲的神情:“那是当然了,如玉公子博学多才、足智多谋、心思敏捷。”
两个原本讨论案情的人突然间对如玉公子吹起了彩虹屁,这操作也是震惊了青牙与嗷意。他们俩觉得蜀地有毒,督军一来到这儿言行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完全放飞自我了。要不是他们一路跟随,恐怕以为那个奸细易容成了督军的样子了。更可气的是,被吹捧的那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喝甜汤。心塞啊!
如玉公子喝的碗底都干了,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青瓷碗放在茶几上。平安管事眼疾手快的过来把这个空碗收走了,又殷勤的给如玉公子添了一杯碧螺春。如玉公子脸上露出感谢的笑容,又朝平安管事拱了拱手。
做完这事,他朝上首看了看。不出所料,刚刚吹彩虹屁的两人早就结束了营业,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如玉公子摸了摸嘴角,又掏出帕子擦了擦,才问:“我现在应该擦干净嘴了吧?”
奉天督军道:“如玉公子,你误会了。我们可没有说你嘴角有冰糖雪梨汁,是吧王爷?”
慎王爷笑着附和:“督军说的是,公子你多心了。既然你喝饱了,那我们要不要继续啊?”慎王爷此时的姿态就如引诱小白兔的狼崽子,偏偏演的不成功,如玉公子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意图。
如玉公子没有拒绝,而是顺坡下驴:“好呀。”
青牙与嗷意在对面竖起了大拇指:如玉公子太不容易,多喝了一碗甜汤要出这么多力,王爷和督军就指着他一人薅羊毛呢!他们两个当背景板的都替如玉公子心疼自己。
慎王爷松了一口气,心里面美道:如玉公子就是善解人意,人见人爱。
“王爷和督军都很好奇,为什么承王好不容易收拾了安阳的烂摊子,又在蜀地搞了一出无厘头?两位心里肯定在琢磨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对对对。”
“是是是。”
两人都迫切的发出了自己的认同声。
“两位是不是可以想想承王训练的兵马这件事。”如玉公子循循善诱道。
“兵马不是在驻军吗?”慎王爷再次迷茫。
“提醒一下,驻军只是地方军,边军才是主力。当然守护皇城的巡访营、禁军除外。”
“为什么要把巡访营和禁军除外呢,那两军可是关乎皇城安慰的,怎么能忽视呢?再说军中将领哪个不想升到巡访营、禁军的,那可是肥差。”奉天督军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如玉公子还是一派和煦之色:“督军,你说的没错。”
奉天督军这才舒服一些。
“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嗯?”奉天督军露出了慎王爷同款不解神色。
“能进巡访营、禁军的将领身价背景都不一般,很少有乡野出身的将领能进入那些地方的。将军不知巡访营、禁军可是世家勋贵的地盘吗?”
奉天督军态度良好的认错:“如玉公子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如玉公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接着按思路说:“承王的兵马可不是一个两个,也不会只有几十个,至少得有个四位数。这么多人扎堆出现巡访营和禁军中不惹人怀疑才怪呢!”
慎王爷和奉天督军沉思片刻,重重点头:“公子说的不错。”
“承王招兵买马的目的是为了取代边军的,你们认为他会让自己的人马就在驻军里混日子吗?没有战功,那些人混资历得混到什么时候才能统帅一军啊?”
奉天督军灵光一闪:“公子的意思是驻军里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单独混进了军中?”
“那样太慢了,一个人再武力超群,力量也有限。”
“可成堆的怎么混入军中?将领们也不是傻子,人长得都不像,怎么会认不出来啊?”
“所以,他要先派人入军营做细作打探情况。尤其是这次决堤导致的流民滞留蜀中,王爷不得不让驻军招募新军,这么千载难逢又不会让人怀疑的机会不用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次的事是凑巧,要是正常的军营不会这么多人的。”
“那样的话,可能会收买几个军尉都侯吧。许以重利还是会有人心动的吧!”
奉天督军不说话了,示意如玉公子接着说。
“我想他们这些人去别的军营肯定会十分谨慎。也就是我们这儿流民各地的都有,好多路引也没了,查证起来也比较麻烦。新兵招募的也挺杂,各种身份的都有,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偷懒就不查了。再者,他们套用的身份是真实存在的,只要对的上号就可以打消大家的疑心。可能他们也没意思到,多说几句打消世子顾虑的话,会让我们顺藤摸瓜查起他们来。可能说出悲惨的身世,加上不凡的身手,更容易在军中出头吧!不过可惜,我们不能如他们的愿了。”
奉天督军点了点头,又好奇道:“如玉公子你说的这些推论在我来之前应该就已经成型了吧,那为什么你还要劝慎王爷给我写信邀请我一起去审问假桩子呢?根据你的推测,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去见那位假桩子了。”
“非也非也,”如玉公子摇了摇头:“督军你对我太信任了。我说的只是推论,没有证据支撑的推论你怎么就坚信不疑呢?”
奉天督军摆了摆手:“公子谦虚了。公子的推论一环接一环,都很合理,我没有理由怀疑你。而且你们之前不是派人去安阳调查了嘛,说明你说的也是基于一些真实前情的,并不是忙推瞎推的。我没有感觉到其中的破绽,为何要怀疑你呢?”
如玉公子也就不再辩驳,接受了奉天督军的说法。
慎王爷在一旁问道:“既然公子已经推出了大概的事情真相,那我们审问假桩子时要问他什么呢?”
“当然是问一些细节啊。比如说他认不认识新上任的马户,认不认识安阳巡抚、安阳知府,认不认识驻军的将官,来蜀地到底干嘛来的。”
“那他要是不说呢?”慎王爷对如玉公子再次开门见山似的做法有些不安。
“我们可以诈他嘛。用我们知道的信息让他自乱阵脚,威逼利诱。这招我熟,督军想必也这么审过细作,王爷你就别担心了。”
慎王爷:“督军要是没意见就这么办吧。”
奉天督军:我真的没有见过这么会下坡的藩王的,连挣扎一下都嫌费劲,都不愿意想一想,提一下自己的意见的。拿来主义学的特别溜。
如玉公子见几人都没意见了,也就不再言语。
一时间,花厅里的五人各干各的,都没出声。过了一盏茶后,奉天督军实在忍不住这安静的氛围,又恼慎王爷不会识人眼色,非要他这个做客人的自己提。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引得其余四人都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他面无表情道:“王爷,我有些累了,可否给我们安排一间客房。”
慎王爷这才觉得失礼,忙让平安去办妥此事。送走奉天督军三人后,如玉公子也表示自己先回去休息了,花厅里只剩下慎王爷一人。他刚准备走人,门房来报:“世子和郡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