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姨看着我的脸,小声说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老姨,不告诉我。”
“我没事,”
“孩子,你变样了知道吗?你学习一直很好很聪明,老姨都知道,可你不要做傻事啊,”
她看出来了,毕竟是女人是母亲,我沉默无语。
“要是真的是吃了亏,或者那个男人不好,老姨陪你去医院,别难过。”
“我没吃亏,他很好,真的很好,我爱他。”
“那你不要去美国了,结婚,好好过日子吧。”
“我得走,他家里人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老姨眼里沁出泪花,“姨明白了,你是老百姓家的孩子,可你这么能行吗?将来你怎么办?怀着孩子去国外?年纪轻轻的,一辈子自己过吗?”
“我有孩子啊,老姨,不是一个人。”
她哭起来,“傻孩子,小沫,你太傻了,男人啊,再有了别的女人很快会忘了你,就是心里有你也该干嘛干嘛,女人能守着,你见过几个能守着的男人?你下半辈子就苦了。”
“他应该忘了我,他是需要人照顾的人,真的,只要他健健康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够了,起码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让我想起来觉得温暖的人。”
那天我安慰了老姨许久,她是那么难过,在她知道了我的状态的时候。
“值得吗?他值得你这样做吗?小沫?”
“值得,老姨,我不笨不傻。”
想到诚,我微笑着。
“小沫,你妈以前和我说过,你两岁多的时候看见菜市场杀活鸡,就掉眼泪,说它们可怜,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你可能不记得,五岁时你爸买条鱼,回家还活着,你不让做鱼说要养着,结果那条鲤鱼越养越瘦,你又看不下去,说你姨夫会养鱼,非送到我们家,最后鲤鱼还是死了,你大哭一场。上初中捡过一只别人扔的小猫回家,回家发现那只猫肚子上有一块没『毛』,有皮肤病,大人让你扔掉你不同意,天天给它上『药』,到底给它治好了,你妈妈说你是有佛心佛『性』的孩子。现在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了,你舍不得不要我也知道,可是这样你将来会很难很难。”
“不会,老姨,国外有很多单身母亲。”
“那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我不说话,“为了一个不能娶你的男人,你失去太多了。”
“不是他不娶我,是娶了最后他不会快乐,我也不开心不幸福。”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傍晚了,诚的车和我的车几乎同时进小区,我让出租车司机停下,诚看到我,“你去哪了?”
“去我老姨家。”
“别总一个人跑,自己注意点。”
我们一起上楼,他在电梯里拥住我,“小沫,以后想你老姨让她来这里,你又不让保姆陪你。”
我靠在他怀里,“你今天抽烟了吧?”
“没多抽,怕熏到你和孩子。”
他真的有日子不在家里抽烟了,从知道我怀孕后。
“我以后慢慢戒掉,孩子出生前我保证做到。”
“我不怎么吐了,没事。”
其实他抽烟的姿势很帅,尽管抽烟我知道不好。
“可我是该戒了,尼古丁不是好东西,”
我们一起吃的晚饭,诚好象有心事。
“小沫,过来一下。”
吃完饭,他叫我去客厅。
“和你说个事,我应该去香港一次,两天,但是又不放心你,”
“去吧,你肯定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光副总出面不行,问题是谁陪你啊这两天?”
“宝宝陪我。”
“你能不能让你老姨过来陪陪你,我妈过来不现实,她也很忙你知道。”
“不用,我自己行,我老姨也没退休。”
诚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总有一丝不安,”
我不说话,难道他有预感?
“我会乖乖在家的,”
“我知道你会乖乖的,问题是我心里感觉哪不对。”
诚看着我,“你还『迷』信?”
我靠在他怀里,“也不是,小沫,很多事不好解释,我昨晚做个梦,没和你说,”
他慢条斯理的开始讲述,“我梦到我们一起去爬山,不高的山,很轻松的上去,可是上去发现你没了,明明一直在我身边的,我在山顶喊你,你在山下回应,我再下去,只留下一件你的衣服,地上还有血,你好象让什么野兽叼跑了。”
我心里非常难受,“不会啊,我不是好好的嘛。”
诚把头轻轻抵到我的胸前,“小沫,最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下决心结婚,心里总是有奇怪的感觉,婚前紧张综合症?”
“可能啊,你这钻石王老五奉子命结婚不舒服,觉得冤枉呗。”
我逗他,诚笑起来,“昨天做完这个梦就醒了,你睡得还挺香,我『摸』你手,你还在睡,你不知道吧?”
我真不知道,从怀孕后我特别嗜睡。
“那我去香港,后天走,你好好在家,外出给我的司机打电话。”
诚去香港回来竟然带回四个行李箱的孩子用品和衣物,还有孕『妇』服之类的东西。
“怎么样?喜欢不?”
“买这么多的孕『妇』服干嘛?”
“我觉得都很好看,就多买了几件。”
我盯着那些衣物发呆,我走后他怎么面对这些东西啊。
“你不喜欢?”
“喜欢啊。”
我赶紧对他笑笑,“以后别买了,这些北京都有的,我以后可以没事自己去买。”
“也好,没事你可以逛街购物。”
第二天他去公司,我在家看他买回来的东西:从『奶』瓶到安抚『奶』嘴,以及变形金刚等各种玩具,从孕『妇』胸罩到孕『妇』腹带,还有抽『奶』器,他真的是很细心,行程安排那么紧张,一定是晚上才有时间去扫货,安抚『奶』嘴他竟然买了20个。
我拿起一套小孩子的衣服,真小,淡蓝『色』的,没领子,棉质很好,柔软贴服。我用它蹭蹭自己的脸,这套衣服我要把它带走,将来给孩子做纪念,我用手抚『摸』自己的肚子,“宝宝,从你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他真的一点一滴的在做准备欢迎你的到来,他会是个好爸爸,我深信不疑。只是我和他的缘分浅,你和他的缘分更浅。”
尽管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一想到这些我还是泪光点点。
我定的机票离港时间是周一,那天他有公司例会,只要在京从不耽误。早晨我很早起来,象以前那样去厨房给他煲粥,做几样小菜,他已经不让我早起做饭了,可是,那将是我给他做的最后的早餐。
前一晚我们聊了很久,最后的问题又是老生常谈,“诚,你爱我吗?”
“爱,好小沫。”
他一副你又来了的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说录下来,你天天放着听好不好?”
“其实,你不一定要爱我,我现在这样,你再有别人,有人疼你是应该的。”
他做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那我明晚不回来了,我现在夜总会不去,会馆、俱乐部的大门不登,整个一宅男,明天放松放松,左拥右抱的滋味都忘了,怀念啊,那逝去的美好时光。”
我笑笑,“『色』情场所还是不要去了,你可以象以前那样固定人啊。”
“你怎么突然贤惠起来了?小沫,主动让我娶二房?让我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什么意思?”
“没有啊,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怎么好,比我好的女人挺多的。”
“那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问题是我不就喜欢你嘛,再说你又缠人,哄你就费事,再哄一个没精力了。”
“你胃不好,以后把酒也戒了吧。”
“男人一口酒不沾不太现实宝贝。”
“那少喝。”
“好了,小沫,别总和幼儿园阿姨似的,我大班毕业了。”
“诚,你好好抱抱我。”
他很听话的拥抱我,“你又想赖我胳膊上睡觉是吧?”
“恩,”
我答应着躺到他一侧胳膊上,抚『摸』他的脸,“我看网上说,孕『妇』前三后三也不是绝对禁止的,只要没有一些不良现象是可以的。”
“我也看到过,不是怕万一嘛,伤到孩子,你再遭罪。”
他低头吻我,“你想了?”
我不说话,明天我要走了,要离开他了,永远的离开,真想让他再爱我一次,我除了早期呕吐没有其它不良的症状,比如腰疼、出血等现象统统没有。
他看着我,“我都快成和尚了,你不怕我如狼似虎?”
“轻点,别伤到宝宝。”
他的眼神立刻光亮起来,“丫头,这可不怪我啊,养精蓄锐你总知道吧?”
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却小心翼翼,好象我是个易碎的瓷器,“诚,轻点。”
他不说话,温柔的亲吻我的身体,“有了孩子,你以后不会不理我吧,小沫?”
“怎么会?”
“我很多哥们老婆生完孩子就说,‘我现在是有了孩子,没了老婆’,女人一有孩子,老公就靠后了。”
我抚『摸』他的肩膀,他的脸贴在我胸前,“诚,你长大了,自己也该学会照顾自己啊。”
“不,你还得疼我,要是你只疼儿子不疼我,我就生你的气。”
第二天早晨我们一起平静的吃早餐,他又呆了一会准备上班,“你要去公司了?”
我跟着他在客厅转,“有事吗?”
“没有啊。”
我去给他取外套,披到他身上,伏在他胸前贪婪的去闻他的气息,拼命想延长最后在他怀抱里的时间,昨晚他睡着之后我坐起来一直看着他到后半夜,后来实在支撑不住,还是睡了。我仔细看他的眉、看他的眼、看他的脸、看这个男人的一切,我想记住他的一切。怕惊醒他,捂住嘴,断断续续的饮泣、落泪。这一天还是来了,这一个月过的好快,又如此漫长,除了他去香港两天我们一直在一起。他说本周五去登记,定好下下个周日举行婚礼,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却不得不离开。
“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拍拍我的背要走,我跟他到门口,“诚,抱抱我,抱抱我再走。”
他顺从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每一天相似重复的要求,对我却是永远的结束,我内心已经预演过这个场景无数次,还是觉得象在做梦,那个拥抱轻柔温馨,“好了,小沫,拥抱晚上还有。”
他笑呵呵的,“我走了。”
“慢点开车。”
还是平时的叮咛话语,却是我对他后半生永远的叮嘱。门关上了,我站在门口,视线立刻模糊,很快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可以看得到小区大门的那个阳台,不一会,我看到他的车,楼层很高,可是那台车和他的背影在我眼里分外清晰,我把脸贴在冰冷的窗户上想看的更清楚些,眼泪模糊了一切,什么都看不到了,拉开窗户,他的车已经消失。我慢慢关上窗户,坐到阳台一把椅子上,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走了,走了,这个家今晚不会再有我,我也要走了,北京这么大我们母子却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