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和刘明礼心里想着下面剿匪的事,没有心思吃喝,这件事,毕竟都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经历。唯恐辜负了张封的一片心意,回去没法向鹿厅长交代,更没法向冯督军交差,心理压力很大。张虎想起来路上的事,就转过头去问李忠:
“掌柜的,今天晚上想在你这里借住一夜,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张虎是练武之人,快人快语,从来不会拐弯抹角的,不了解他的脾气,猛一接触,显得生硬,时间一久,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感觉与这人交往省心,不必去猜对方的心事。恐怕谁都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李忠看了一眼屋里坐着的一片人,说道:“能住下,不过,没有那么多的床铺。这里有几间房子,打扫一下,铺上蒲衫,”蒲衫就是产蒲的地区用蒲编成的垫子,冬天暖和。“可以睡人。眼下天不冷了,凑乎着睡一觉能成。”
这时候,大毛吃饱站起来,他打了一个饱嗝问:“掌柜的,这里晚上有土匪没有?”
这一句话把大家都吸引过去了,刘明礼正要去制止,不让再往下说话,掌柜的李忠听了笑了笑说:
“这个小兄弟说得,我这里不是孙二娘的人肉店,你别害怕。我这里从来也没有来过土匪,话又说回来,他就是来了土匪,土匪脸上也没有刻字,我也不认识啊。你要是不放心,你们去找别的地方吧。我又不收你们的店钱,我还省心了。”
老套急忙解释:“掌柜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咋会不放心呢?”
没想到,王大毛把衣服一掀,露出了盒子炮,朝着掌柜的说:“我们是剿匪的,专门找土匪打仗,只要他们来,还省得去找了。”
这下,掌柜的和小河都看傻了,他们慢慢的站起来,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刘明礼和张虎,嗫嚅着说:“你们,你们是官府的,你们,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我这小门小户的,你们可别,可别害了我,我可是谁都得罪不起呀...你们吃罢饭赶紧走吧,这饭钱我也不要了...”
大家都没想到王大毛会这样唐突,一下就把身份暴露了。刘明礼朝王大毛瞪了一眼,急忙香掌柜的解释着:
“你看是这样,掌柜的,你听我说完,先别急,先别急。我们确实是有公干,我们是从开封来的,要到阳武县去见你们的知事。这里比较乱,路上我们也不得不防着点,来的时候,我们带了家伙。如果遇到土匪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被劫路的打死吧,这点你要理解。”
这几句话说完,掌柜的想了想,觉得这个人说得在理,就是官府的人,也得防止被劫,土匪不管你是官府还是百姓,他们都是一些要钱要命的人。李忠这样想着,倒是放松下来,慢慢又坐下了,喝了一口酒。
老套笑笑说:“兄弟,我们不像是坏人吧?你见过我们这样的土匪么?没有,那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住一夜不会给你带灾的。”
一旁一直没言语的小河插话说:“是啊李忠哥,他们住到你这里还有好处呢。”
这时候,张虎站了起来,他朝着李忠一抱拳说:“李大哥,我们就是剿匪的,这不是背背藏藏的事。我们是省警察厅的警察,奉厅长和督军之命,来剿灭土匪游击队张老三,这一点,你可以对所有的人说,我们就是要公开剿灭这里的土匪,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督军有令,对于残害百姓的土匪,一律就地正法。”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按理说,官府剿匪,本应该光明正大,不能也像土匪那样,专走夜路,搞偷袭暗杀。刘明礼和老套等,也都没说什么。
掌柜的听了,也站起来说:“这话说得在理。我这就给你们收拾屋子去。都是来为俺老百姓办事的,我也不怕谁了,这个事儿终于有人管了。”说着,就去收拾屋子,安排张虎等人睡觉。
坐着喝酒的小河也站起来说:“天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也都累了,就住下歇着吧。”说完,出了门。
见小河出门去,刘明礼送出门外,说着:“多谢兄弟了,啥时候去了河南沿儿,找我,我请兄弟喝酒。”
小河朝着南边的黑夜走去。走了没有几步,就是刘明礼刚刚回屋的那一刻,黑影里又出来一个人,截住了小河问话。这个人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哑巴”。
哑巴问:“小河,那俩人是干啥的?”
小河说:“过路的。”
哑巴又问:“他们住到李忠的店里了?”
小河回答:“住了。你想夜里下手?”
哑巴说:“我看那两个人背的包袱里肯定有货。”
小河用手拍拍哑巴的肩膀说:“有货,你去叫人来吧,劫了这几个人,你这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哑巴进一步问:“都是干啥的?带的钱很多么?小河,要不咱一块儿干吧,我再去叫几个人来,直接弄死,拉到河里一扔,谁都不知道。要不叫李忠也算一份儿。三一三剩一,有财大家一块儿去发。”
小河缩缩脖子说:“你去发吧,我还想多活几天呢。”说完,向家里走去。
哑巴看着小河走远,嘟嘟囔囔的说着:“到嘴边的肥肉不吃,傻屌货!我去叫几个人,我就不信,离了你小河办不成事儿。我去找李忠商量商量。”说着,就去店的门口等李忠出来关门。
里边安排妥当了,李忠出来,这回真的要打烊了。他刚到门口,看见外面的黑影里站了个人,吃了一惊。小声问了一句:“谁?”
黑影里哑巴小声说:“我,你出来,我给你商量个事儿。快出来。”
李忠知道这个货不怀好意,不想出来,问:“啥事儿啊?天晚了,有啥事儿明天说吧。”说着,又要关门。
哑巴伸手把李忠拽出门外,拉到背影里说:“我听小河说,这两个人手里有货,劫了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我去叫几个人,咱等他们睡着了,把他们做了吧。再用车把人拉到河里扔了,谁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干完以后,咱三一三剩一,你也不用开饭店了,一辈子都不用发愁吃喝了。干不干?”
李忠听了,又想笑又害怕,他附在哑巴的耳朵上说:“货很多,都是硬货。八个包袱里都有,就怕你啃不动。”
哑巴吃了一惊,忙问道:“八个人哪?不是两个人么?那货一定很多,我去多叫一些人来,一块儿做了,等一会儿我叫人过来,你把门....”
李忠狠狠地推了一下哑巴,骂道:“你娘那个包!你想钱想疯了吧?是不是这几天抽大烟没钱了?你知道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啥硬货么?盒子炮。他们是开封府来的,要到阳武县去,专门剿灭你这样的土匪。你去叫人吧,到那时候,你可真的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滚的远远去....”
哑巴听了,赶紧缩着脖子,扭头走了,边走还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庆幸自己没有去叫人,不然的话,这个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小河话的意思,脑袋搬家了,那可真的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黑影里,一个幽灵一般的黑影,匆匆的晃动着,那个盯了半天梢的“哑巴”,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这黑黢黢的夜里。
饭店里,刘明礼睡在离门最近的地上,身下铺着一条蒲衫,他枕住自己的包袱,那把盒子炮顺着身体放着,他就那样的躺下,睁着半只眼睛睡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