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了吗!馋了吗!馋了可得等等我,我搞到银子了……”
那小老头踉踉跄跄追赶着,脚下踏着的破布鞋掉了好几次,又掉过头来捡起,跑两步鞋又掉了,后来索性脱掉鞋子,赤脚追去。
“老马,可得等等我,做事分先后,先买酒,后看热闹,喝着酒看着热闹才是乐事……”
“慢着点,小心卫城军将你捉了去……”
小老头赤脚破裤,右脚膝盖以下只剩几条布遮盖,跑动时布条便不住的摆动着,像极了一只鸭子追赶着一匹瘦马。
老头后面紧跟着一个身材颇高的少年,少年也是蓬头垢面,面上净是灰尘,一边跑一边不住的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酒瘾犯时刻不容缓,冒犯了!冒犯了!”
一马当先,一老一少,生生将白石街拥挤的人群撕开了一条道。
长街无人,恰逢卫城军巡视到别处去了,距离白石街三条街之外,房屋破旧,水沟里流淌着的是粪水,阵阵恶臭在狭窄的巷子里飘荡,几个乞丐无精打采的倚靠着墙壁休息,前方街头靠墙摆放了一条断了一条腿的板凳,板凳下留下了几口痰尚未消失,显然是有人刚刚在那里休息过。
小巷一边打开了一扇门,一个瘦削中年妇女端出一盆水,泼在巷内,溅到靠墙休息的乞丐身上,那妇女骂道:“淹死你们这几个天收的,整天在我家门前坐着,是屁股上长了疮走不动了吗?可别烂在这里,当官的不会管,也没人给你们收拾,熏死了个人,滚滚滚,别处去死去。”
那匹瘦马从这里跑过,那个矮小的老头匆匆赶来,最后是少年气喘吁吁。
少年捂着鼻子。
“你捂啥鼻子,都是一路货色还嫌别人臭,怎么我家这条巷子还成了香饽饽了,什么乞丐都往这里面跑!”那妇女说道。
“姑奶奶我发发善心,劝你们啊,要死的话,挑个好一点的地方,至少躺着舒服些,最好是哪个大官的门前去死,回头黄泉路上遇到几个死鬼,好说说你死在谁家门前。”
“嘣!”那门再合上。
少年疑惑的望着那老头:“京都城也有这样的地方么?”
“沅北城没有么?”
“沅北城没有!”少年笃定的说道。
“天下哪怕最繁华的城,都有这样的地方,为何你沅北城就没有?凭什么你沅北城那么一丁点儿地方就没有?”
“我爹说沅北城是家,不是城。”
“长楚的一座城被洛秋寒圈来做了家,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京都城不给沅北好脸色看了吧!”
那匹马慢悠悠的走着,小巷子铺的石板高低不平,极难行走。
老何和洛北很快便跟上了。
这条巷子是京都城的另一面,平时卫城军也几乎不怎么插手这里的事,人多眼杂,着实也管不过来,小巷内也卖有东西,劣质的酒、少油的面、还有防身的刀剑。
小巷内有一个面摊,面摊很小,就摆了一张桌子,板凳全是几根木头随意拼接起来的,能坐人便好,桌子旁坐了一个人,低着头吃面,手边还有一杯酒冒着热气,背上背着一柄剑,面是面摊老板刚煮好端上来的,酒是请老板随意温了一下,只是不知这剑是否也是才从这巷子里买的。
老马嗅到酒香,便停了下来,回头向老何和洛北长长嘶鸣一声,大概是在说,“我寻到酒了!”
桌旁那人只顾着吃面,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安下心来吃一碗面,一是饿疯了。
“小朋友,你这酒可不好,空有酒味而没有醇香,而且酒味还不浓,掺了不少水吧!”老何说道,酒是酒,可不是好酒,不过解解馋也是可以的。
“酒就是酒,温了便是好酒!”那男子说道。
“小朋友,你背上这柄剑背起来可能有些沉重,倒不如解下来放在桌上,喝完酒再背上。”老何咧着嘴笑道。
洛北则看透了这个小老头,只是不说话而已,指不定便是看上了别人杯中酒,套点近乎然后喝别人杯中的酒,只不过眼前这人看起来可不容易对付,纹丝不动,洛北不禁想起沅北那个白衣少年,这不近人情的样子和沅北那个白衣林陌离简直太像了。
“剑就是剑,握在手中便是好剑!”
那背剑男子转过身来,望着这个身材矮小的小老头,实难想象这句话竟是出自这个邋遢的小老头之口。
“西夷剑谷果然安生不了几年!”老何说道。
背剑男子二十余岁,长的有些着急,眼角已开始有了皱纹,身上的衣物也显得比较糙,倒是没有长发,剃了一个短寸头。
背剑男子回头因为惊讶,因为他确实来自西夷一座剑谷,他也是个江湖人。
江湖人方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