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伪装而伪装,一直是阮风和倪浴之间的默契。他们一起长大,没有人比阮风更了解倪浴的外冷内热、出格顽劣和离经叛道,这些不过是倪浴对父亲冷漠和忽视的反抗。有时候,孤独和无助的倪浴,反而让阮风难受。两个孤独的人,用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互相支持。
阮风记得,倪浴第一次翻看《万毒汇典》的激动和跃跃欲试。但凡是个正常的孩子不会喜欢与毒为伍,那都是要命的东西,然而,倪浴似乎找到了精神寄托。他沉迷研毒,从水银到鹤顶红,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一毒物到合成升级,越是毒性大,倪浴越开心。他用小动物做实验,还会为他们操持法场,所以倪浴对佛学有了认识和研究。后来,倪浴用活人做实验,不过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即便是暴怒,倪浴觉得值,他不再是哥哥身后的影子、跟屁虫,成了父亲口中的废物、蠢货和不孝子,父亲把他当个个体来看,而不是哥哥的附庸。
王宫是势利眼的聚集地,打狗看主人,仰高踩低……,这里的生存法则很原始——适者生存强者天下。倪浴恶名远扬,宫中反而没人敢惹二殿下的人。但凡懂事知进退,都能在倪浴身边过得很舒服。阮风的聪明在于明察秋毫,该退则退,甘愿做倪浴的枪,只要死不了,必得倪浴的护佑。
在外人面前,倪浴才张扬跋扈,自己人面前,倪浴通情达理。阮风磨磨蹭蹭地溜达出来,一边修整仪容,一边瞄着向东的去处。
向东一个人躲在树荫下,逗着地上的蚂蚁,玩得入神。
“向东大人,闲着呢?”阮风八面玲珑,仍看不懂向东,按说齐格的人都挺有气节,怎么偏偏向东奴才相。
“哦,是阮公公,您找我什么事儿?”向东心想,二殿下在诊病,可不就闲一会,一个伺候人的太监管得着吗?
“没什么事儿,寒暄一下,不是快成一家人了吗?”阮风说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阮大人是同意了?这太好了,我还当您不愿意呢!”向东心情大好,语气也变得随和亲善。
“嗨,我那不是害羞了嘛,向东大人的妹妹我不敢高攀,怕人说闲话,还怕……”
“还怕什么?”向东迫不及待地问。
“你妹妹看不上我啊,毕竟我是公公!”为了倪浴能尽快救陈富众,阮风扯下老脸,拼了。这些忌讳的话题,平日里想都不愿意想,竟自然而然地承认。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阮公公,别说您是后天割骟,那先天不足之人还不娶老婆了?我妹妹不在乎这个,一个农村丫头,吃得饱、穿得暖,想不了那么多。”向东越说声音越洪亮,恨不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