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从西边矿场里挖出来的“安佳”让冒顿简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只要在兵器时加上那么一点点这种乌亮亮的金属,就可以做出最锋利的箭镞和最结实的盾牌。
但是可惜,匈奴工匠对于这种金属的锻造方式还不是很清楚。于是,冒顿就在里那个矿场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秘密的峡谷。那峡谷深百尺,而且口子窄,从上面往下去,黑洞洞的一片,还以为底下空无一物,谁又能想到,匈奴帝国最核心的兵工厂就建在下面呢。
而冒顿的表兄阿吉太此次负责修建的军用马道,就是用来连接生产“安佳”的矿场和兵工厂用的。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就那么失踪了,不得不让冒顿多想了些。
呃……好吧,作为一个单于,他终究是有一丢丢多心的。所以,先考虑了一些他表兄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毕竟,亲信反水这事儿在他们这片神奇的草原上也不是没有。不仅不是没有,还相当的常见。毕竟,在草原上,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别的当真都很瞎扯。
但是,冒顿还是选择了相信阿吉太,无论是作为弟弟,还是作为君主。
完全信任一个人,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但你的身边若没有一个完全值得你信任的人,那你恐怕就该好好自我反省一下了。
毕竟,这世界上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不少,可是你给他一个饼子,他还你十条鱼干的人也不是那么难遇到。
那么,是不是有人想对付他,所以先要断掉他的臂膀?
唔,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起码,他那位亲爱的、温柔的姐姐觉兰台就很有下手的可能性。
是的,没错,曾经的觉兰台并不像现在这样贪婪、残暴而愚蠢。从前,她不仅端庄,而且很温柔,温柔的简直就不和他那二十多个兄弟姐妹是一个画风。
想到这里,冒顿的心里竟然然产生一点点温暖的回忆。那时他还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屁孩,而觉兰台已经十二、三岁了,梳着整齐的粗辫子,头发油量油量,红着脸蛋,皮肤略微有些粗糙,喜欢戴珍珠,而不喜欢宝石,穿着月氏王室送给她的裙子,在草原上行走的时候,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
是从什么时候起,觉兰台的性格开始大变的呢?!是在他表兄成亲之后,还是在……
冒顿每次一想起这个问题,就觉得凉气从背后冒上来。
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偏偏又是痴心的很,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个儿当做那祭品放在祭坛上,永远就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说一千,到一万,无论什么时候,还是要把自己的性命和荣华富贵当做头等大事才好。男女之情,本就是是个亏本买卖。
万幸,就在这时,他的思路被迫打断了。
“报告单于,前面是沼泽地。”一个灰扑扑、身材略嫌矮小的士兵过来禀告。
冒顿身边并没有那种衣着光鲜的卫士,他只收一种兵,就是久经沙场、见过世面的老兵。他这个大单于呢,说好听了叫单于,说难听了就是个冲锋陷阵的炮灰。只要一大仗,就得提着脑袋,冲在最前面。要是身边的人素质太差了,他可就要大大的糟糕了。
呃……真是活见鬼了,这片沼泽就是传说中最麻烦的那种,表面上长满了繁茂的青色苔藓,就像铺了厚厚的一层地毯一样,而这苔藓的下面,却是令人恼怒的泥浆。虽然草原上的人和畜生平常是不会被这种陷阱蒙蔽的,但是走夜路的时候或者被追赶慌不择路的时候,却很可能就把性命平白无故的丢在这里了。
“这是谁发现的?该赏。”冒顿道。
从做太子的时候起,冒顿就一向是赏罚分明。听话的、中用的,就赏一大块金子。不听话而又懈怠的家伙,也是干脆的很,直接拖出去杀了了事。所以,即便在急行军中,他也会带一袋子的金饼子。这沼泽地在夜晚并不好发现,能如此警觉,应该重赏。
来报信的士兵回答道:“报告单于,是牵着雪豹的奴隶刚才说的。”。
冒顿的眼睛露出赞赏的神色。他并没有那种强烈的血统观念,认为人是生而高贵或者天生卑贱的。能力和品行才是判断一个人的价值的标尺。
那奴隶却不好意思了,单膝跪下,头也不敢抬起来,小声说是刚才单于的那只雪豹突然露出异样神色,用爪子扒住他的裤子,死活不肯让他向前再走了。他这才察觉到地面有异常。
冒顿看着在奴隶身边站着的那只雪豹,神情有一瞬的恍惚。那只豹子又开始傻兮兮的叼着自己的长尾巴。
好像她唱的那首曲子里,山间的那个女神,就是骑着一只好看的豹子,到悬崖之上,去等她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