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苏摩接受了东胡宰相的要求,千里迢迢的来到了极为寒冷的东方的国度。他告诉自己的老师,他是为了让佛祖的光辉可以照耀到东方最贫瘠的土地上面。所有人都称赞他的坚韧的仁爱,只有他的另外一位老师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苏摩并不介意,因为他的动机确实并不如此单纯。佛教在他老师的手里,就只能是一些高深的教义。而在他的手里,就可以成为统治国家的精神工具。东方的国家或许更好接受佛教一些,他在那里,可以的得到更多的权利。
他在东胡的待遇很好,每天来请他讲经的贵族多如牛毛,甚至东胡王的几个王子也对他很是尊敬。但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胡的国君是太过精明,不是个容易控制的人。
不过,此行并非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发现了
而且,国王正当壮年,在他的继承人身上打主意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当宰相提议让他去匈奴的时候,他基本是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他的目的地并不是匈奴王庭,而是匈奴最有实力的贵族、当今大单于冒顿的姐姐、觉兰台殿下的营帐。
他在那里,靠着自己的智慧、博学和些许让人可以得到短暂满足的草药,他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自己最渴望的权势,每天坐在觉兰台王座的屏风背后,轻巧的一句话,就可以左右上万人的生死。同时,在那里,他听到了更多关于左贤王的事情。
尽管立场不同,左贤王的贤德之名也是有口皆碑的。而他众多功绩中,最为为人称道的,就是当年把在现任单于冒顿抚养长大的功德。
据说,虽然现任单于冒顿几乎是刚一出生就被封为了下一任王座的继承人,但是因为其父移情别恋,生母失宠,所以就成了那众矢之的。王庭里几十双眼睛盯着他,都巴不得这孩子可以小小年纪,就夭折了才好。偏巧冒顿的母亲又是个软趴趴的性子,没有半点的聪明和勇气去回护自己的儿子。
按照常理说,冒顿应该是躲不过这一关了。但是,偏巧半路杀出一个左贤王来。左贤王当时自然还没有得到这个尊崇的职位,而只是匈奴的一个普通贵族而已,他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娶了冒顿母亲的妹妹作为妻子。
当时的左贤王把尚且年幼的冒顿带回自己的领地,好生抚养他长大。最后,还冒着满盘皆输的危险,支持冒顿发动兵变,最后登上了单于之位。
苏摩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毕竟只怀疑左贤王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而已。
但是,他直到那一天,他亲眼见到左贤王为止。
那天,是他派人给匈奴的单于放了感染疫病的老鼠之后。他混在其他的苦行僧里面,去匈奴的王庭打探消息。可惜,匈奴的那个单于并没有因为感染疾病而死亡,他活了下来。而且活的依旧那么嚣张。苏摩很是恼火。但是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带头的苦行僧向匈奴王普及佛法,却被他无礼的赶了出去。左贤王为了安抚苦行僧,所以特地在自己的王帐里面设宴款待。苏摩混在其中,也被带了进去。
苏摩为了掩人耳目,而装扮成了一个因为生过天花而半张脸全都毁掉的小沙弥,王帐里的下人都敢对他露出嫌弃的样子,可是左贤王却好像是格外的慈爱一些,甚至还怕他身上衣服单薄,特地让人拿了自己穿过的斗篷给他。
苏摩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那斗篷上略微暗淡的毛领。其实西域诸王为了请他前去,何尝不曾送上佛家七宝,满满的玛瑙和珍珠,他早就已经见惯了。可是能在他装作一个面目丑陋的小沙弥的时候,还对他如此之好的,也只有这个左贤王了。
苏摩内心有一阵小小的动容,或者,这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就算是最凶残的雄性野兽,在舔舐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温柔和慈爱。
席间,苏摩总是不经意的用目光扫过左贤王的脸颊。遗憾的是,左贤王和他生的并不相似,一个脸尖,一个脸方,而且气质也不一样,苏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人,而左贤王看起来,更加雍容华贵、气派威严。
但苏摩还是不肯死心。于是,他假装不经意的,掉出了当时放在自己襁褓里面的那枚项链。
看到那枚项链,左贤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定定的看了苏摩一下,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
苏摩的呼吸也在瞬间屏住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离真相很近了。
他期盼了那个结果那久,事到临头,却又不敢去问。
过了良久,却是左贤王又开口,对那带头的苦行僧说,他今日以来,觉得膝下很是寂寞,想再收养一个孩子。
那带头的苦行僧笑道:“不知左贤王大人可有人选?”。
苏摩就算是十七岁第一次登上佛台讲经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但是左贤王就还是那样坚定不移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
那一瞬间,苏摩突然觉得,他二十多年来经受的孤独和痛苦,都得到了抚慰。就为了这慈爱的眼神,他可以原谅他那么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
或许……当年真的是迫不得已,他才会丢弃了他,在一个寺庙前面,让他像孤儿一样的长大。或许,他认为在佛祖的照看下,他可以的到更多的庇护。
苏摩闭上了眼睛,强忍着眼泪不要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