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目送楚寒出去,自在殇聿对面坐了,“楚寒大白天的在你屋里做什么?”原是男侍自有住处,通常只夜间传唤,不得擅入主人居处。
“横竖他也无事,留下使唤也是一样!”殇聿轻笑,想着楚寒那冰冷的小屋,轻轻摇头。
“姐姐,你太宠他了!”殇若月又岂不知姐姐心事?楚寒不但白日留在殇聿屋里,且每日赏了与主人共餐。殇聿平日无事,竟会带他骑马赏雪,便是待自己与若水,也不过如此。
“若月!”殇聿轻笑,“你此番来,不是为指责我宠爱男侍而来吧?”
“姐姐!”殇若月叹气,听得姐姐用话遮挡,便知不愿自己过问楚寒之事,也只得罢了。“看着到了年下,这府里新添了些人,姐姐可曾想这年如何过法?”
“呵,我们月儿长大了!”殇聿闻得殇若月说出这番话来,先是一怔,继而轻笑,心中感慨,这个刁钻古怪的小丫头,几时顾过家里的事由?
“姐姐!”殇若月起身挤上姐姐座椅,环臂抱了殇聿的肩,“人家说正经的,你却取笑人家!”嘟了嘴,大是不依。
“才说了长大,偏又来撒娇!”殇聿淡淡摇头,侧头打量若月灿如夏花的笑容,心里却是想着母亲丧后,成日跟在自己身后,哭哭啼啼的小若月,一时万千感慨。“说吧!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伸手揽了妹妹,轻轻叹得口气。
“也没什么主意!”若月侧了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得几转,“只是今年有杨公子在,还有明珠和乐爷爷,自来风城,我们殇府从不曾如此热闹,想趁机好好闹闹!”巧笑轻语,心底却是微酸。待开了山,自己姐妹随杨思南进了京,这风城,便只有父亲和姐姐二人了。
“嗯!”殇聿轻轻点头,那杨思南是殇府娇客,自不用说,而乐易是武林奇人,若不是被大雪困于风城,是请都无处请的。“既如此,你们商量就好,需得什么物什,与我来拿便是!”遂又叹得口气,“你们小孩子家,只顾着玩,过了年,天渐暖了,等开了山便得出行,也不查查可有要带的东西?”想着两个妹妹终要远行,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正说呢!”殇若月抱了姐姐摇得摇,“我那小花马该钉掌了,否则却走不得长途。”
“交与小子们钉去!”殇聿轻叹,“这也来寻我?”
“姐姐!”殇若月攀了殇聿肩头,软语撒娇,“你成日价陪你的小男侍,很久没与我骑马了!”口中说着,竟是当真吃起楚寒的醋来。
“那看明儿天暖,我与你进风城钉去!”殇聿“扑嗤”轻笑,遂想到楚寒,竟果是得了比妹妹们更多的怜惜。“你去问问若水、明珠,看有什么要用的,一并带回来!”环了妹妹的腰,轻声嘱咐,顿得顿,又道,“还有杨公子,人家是客,莫待慢了!”
“问过了,她们说自己去瞅!杨思南却说不缺什么。”殇若月笑得笑,“如今,若水有明珠陪着玩,倒是不闷。”看殇聿点头轻笑,又道,“姐姐,你横竖无事,今儿陪我去罢!”
“嗯,也好!”殇聿见殇若月一脸央求,不忍相拒,“用过午膳吧!”
“好!”殇若月轻快应承,跳起向门口奔去,“用了午膳,月儿在府门口等姐姐,且莫忘了!”
“忘不了!”殇聿微笑摇头,这个妹妹,总有那么一股风风火火的劲,“慢点跑,哪有点姑娘家的样子!”随后跟出,冲着她的背影笑喊。
“那我明儿也改穿男装!”院门外传来殇若月的巧笑声,尾音拖长,竟是去得远了。楚寒正在院子里擦试殇聿练武的兵刃,见殇若月走了,依旧回来侍奉。
“姐姐!”殇若月牵马出了府门,一眼看到门外等候的殇聿与楚寒,皱了眉头,满脸不悦,“姐姐竟是走哪都带着他?”
“那马掌一时钉不好,我们自去饮茶,令他看着!”殇聿轻笑,哄了若月上马。
“便是无人看管,那三麻子还敢混我不成?”殇若月噘了嘴,心中老大不满。姐姐自有了楚寒,竟是与她们姐妹远了。
“走吧!”殇聿微微一笑,对若月的不满视而不见,“楚寒,替二小姐牵马!”
“不用!”殇若月见楚寒来接马疆,却是将疆绳一带,轻声低喝,瞪他一眼。实不明姐姐待他,为何这般好法?抬眸向姐姐扫去,却见殇聿只默默看了楚寒,一脸无奈,唇含苦笑。
“姐姐竟是为难!”殇若月心中一酸,心中暗自自责。将疆绳抛于楚寒,与姐姐并行。
“殇大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饭店老板一脸钦慕的望着眼前的殇聿。在这风城,在这陈青烨只手遮天的风城,眼前这位殇大小姐,是唯一一个敢与那蛮横霸道的把总硬碰硬的主儿。如今,这位殇大小姐竟会上他这店里来吃茶,可算是无限荣光。
“咳!”殇若月轻咳,每与姐姐出来,自己均如空气一般稀薄,“掌柜的,你可以出去了!”
“是!是!”掌柜的忙点头,“二小姐不要点什么了?”
“不了,你去吧!”殇若月皱眉,看着掌柜的退下,不由轻声嘟囔,“若月不明白,若月哪里差过姐姐!”口中虽是抱怨,唇角却是带了笑意。
“大小姐!”没隔一会儿,那掌柜的自提着个壶进来添水,“大小姐可知,这风城出了大事!”掌柜的不理若月一脸的不满,径自凑向殇聿。
“大事?”殇聿轻轻皱眉,举了茶轻嗅,“这小小风城,有何大事可出?”唇角轻勾,怕又是谁家的老婆捎了信儿来,谁家的娃娃会下地了吧?
“午时,把爷自外回来,受了伤!”掌柜的压低声音,一脸的神秘,却又忍不住的笑意。
“受了伤?”殇聿一惊,想起清早遇上陈青烨时,他正追踪雪地上的足印。难道他竟敢一人追敌?心中疑惑,也不禁佩服陈青烨胆色,“重吗?”似觉无心,漫声轻问。
“满身的血,被抬了回来!”掌柜的忙答,“但听得还在骂人,算来死不了!”
“嗤!”殇若月听得后一句,不禁轻笑出声,“掌柜的,你这番话可不能乱说,若不属实,却是灭了陈大人的官威。”
“呵呵!”掌柜的也赔了笑,“二位小姐就没留神?这风城里,一个兵勇都见不到了吗?”
“嗯!”殇聿轻轻点头,一进风城,便觉异样,原是陈青烨受伤,所有兵勇都退回兵寨去了。挥挥手,掌柜的放了水,自去了。
“看来,这风城又得清静些时日了!”殇聿淡语,眼眸向街对面扫去。楚寒正立在三麻子铁铺的门口,看着三麻子给若月的小花马钉掌。
“姐姐!”殇若月眼见姐姐眸光变得柔软,不禁轻唤,“敢是姐姐对楚寒动了真情?”
“什么?”殇聿回神,瞄一眼一脸不以为然的妹妹,俯了头饮茶。
“姐姐,他终究是个男侍,你如今宠他,过得几年他大了,懂了做男侍的苦楚,难道不会恨你?”殇若月见姐姐不语,知是说中了心事。
“我哪里顾得许多?”隔得半晌,殇聿轻轻一叹,“再过得几年,若他要走,我放了他便是!”过得几年,他大了,她也老了罢?心中轻轻一抖,想到与楚寒终究没有了局,也自怅然。
“他那般身份,岂是说放便能放得?”殇若月轻轻摇头,心中大为姐姐不值,“只怕你到时要放,他却不肯善罢!如今,你对他动了真情,到时即便要处死,怕也下不得手。”
“若月!”殇聿轻唤,心中烦乱,“莫要说了!”这般万难的话题,她只想用师傅的理由逃避。轻轻叹了口气,转眸望向窗外。一怔之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殇聿闻了殇若月的话,本自神伤,瞧了这番情景,竟是心头大震。虽说心中喜欢了楚寒,却终究是主子身份,哪里容得自己的奴才如此辱慢,心中怒火骤燃,一时哪里想得许多?“奴才!”一声怒喝,身子已穿窗而出,人在空中,长鞭已挥出。鞭梢缠上楚寒腰身,手腕疾抖,已将他远远抛了出去。只闻得一声布帛撕裂之声,楚寒身上新衣,已破了条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