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她何时变得这般乖了,他带着泪微笑。
可是,他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狠狠捏住女子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细细打量着。
晕黄的烛火映亮了眼前这张脸,黛眉弯弯如晚月,杏眼流波闪闪,朱唇红艳,美得不可方物。
她向他婉转幽幽一笑更是柔媚入骨,我见犹怜。
他再倒抽了一口气,失望,如排山倒海般压来,脸上因酒力而呈现的微红在瞬间迅速褪光,一双狭长的凤眸,登时变得幽深难测。
他推开她,冷冷说道:“你怎么来了!”眉间露出不易觉察的萧索之意。
“素心,因为担心楼主,所以,过来瞧瞧!”高妙音轻轻说道,触到他犀利的眸光,缓缓垂下头,露出一截如玉般的粉颈。
低头那一瞬,是无限的风情,可惜,看在龙卿燝眼中,却仿若未见。
“我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不用再我面前自称素心了。”龙卿燝定定说到,当日在黑山崖顶,他情急之下,喊了她冷雪,她也答应了。
他的音质流泉一般温润干净,清风一般和煦温柔。纵然他冷冷地说话,语气里隐含着怒意,依旧令她感到无比的舒畅。
她望着他俊美的脸,那一对斜飞入鬓的轩眉,那一身不凡的风采和轩昂高挑的身型,还有他的温柔,他的痴情,如今,都成为她午夜梦回时的依恋。
此时,他只是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衫,并未束发,也并未戴着金冠,可是,他身上那稳健而柔韧的力量,就像泛着冷光的剑锦,将蛰伏的力量潜藏在剑鞘内。
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以前,她并未发现这个男子多么卓然出尘。
以前,她做祭司时,虽说救了他两次,对他,亦是有些好感。
但是,并非深深的爱恋。
直到在祭天大会上,他那曲隐含霸气的曲子,还有那因而不露的凌厉,让她深深折服。直到帐篷内,她恼他破坏了她祭司的位子,要和他永远断绝了那四年多有名无实的恋慕,她无意之间献上的告别之吻,竟然,让她的心狂野地跳跃,几欲跳出胸腔。
那一刻,她方知,她对这个男子,已经深深地依恋上了。
只可惜,她明白的似乎有些晚。
“天已晚,你刚刚小产,回去歇着吧。”他开口淡淡说道,语气依旧是客气的,也是柔和的,但是,却有着莫名的疏远。
“卿燝,我能陪一陪你吗?”半晌,她昂起头,带着唯一残存的骄傲,淡淡开口说道。
“我没事,你不用陪我!”他凝眉说道。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日日借酒浇愁,都一个月过去了,她若还在这世间,早已经寻到了。怎会杳无音信,一个大活人难道能从人间蒸发不成。你醒醒吧,不要沉浸在梦里了。”高妙音挑眉说道,声音柔和,杏眼中一片忧虑。
龙卿燝低眸,幽深的眸间划过一丝黯沉,那张沉沉静静地脸,不知是因为这些日子病着,还是别的什么,泛起了一丝铁青:“立刻出去!”
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斥责令她的骄傲彻底崩溃。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对她如此严厉的说话,虽然声音并不高,但是眸底的寒意和冷冽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初次见识了他的震怒,虽然不是咆哮,却让她心底后怕。
她转身,停直了脊背,带着残存的骄傲,奔了出去。
龙卿燝回身,跌倒在床榻上。
她不在这个人世了吗?何以人人都这么说?可是,他却坚信她还在。
她一定是跌入了水中,爬出了冰面,否则那粒丸药不会遗留在那里,一定是有人将她救走了。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不会死去,他一定会寻到她。
他垂首,在晕黄的烛火下,打量着他的右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因为长期练武,掌心磨了一层茧子。
这双手,曾经是他引以为傲的手,他的绝世剑法都是这双手练就的。
就是这双手,夜夜将她抱在怀里,可是,又是这双手,将她击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一掌究竟是如何拍出的?
他怎么会拍出那一掌,就为了方才那个女子?
他看着他的手,他从未如此的厌恶一样东西,而且,这样东西,还是他的手。
他闭上眼睛,他觉得他再看到这只手,便会疯癫。没有得到她的死讯,他可以活着,只是,他再不能看他这只手。
他再次睁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伸出左手,扼住了右腕,深深用力,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夜,是一望无际的寂静,只有冷风夹着层层的碎雪在窗外肆虐,寒气已经完全阻隔在外,炉火的炭火烧的熊熊的,不时迸溅出几点火星子,金光闪闪,耀成一朵小小的灿金的细碎花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