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冷眼瞧着,问玉梅:“我记得,二小姐近来是不是在学下棋呢?”
玉梅凝神想了一想,才道:“不是近来,小姐昨晚上睡梦中听岔了。是昨日从苏家回来时才开始的。苏老太太考了她,见二小姐琴棋书画一样不占,偏会耍个把戏,气得骂了三太太好一通。”
苏氏回来后气得哭了一场,却又不敢违拗母亲,怕他日苏老太太再问起来没得交差,因此逼穆夏选一样。
穆夏想着会下棋的少,而且也不要出什么输赢,只要能熬得住时间坐得下来就行,因此选了下棋。
穆春瞧着穆秋偶尔托腮凝神,偶尔咬唇思考等不经意的,却十分可爱撩人的小动作,笑着对玉梅道:“你瞧表少爷如何?”
“奴婢……奴婢不敢说。”玉梅有些迟疑。
“但说无妨,又没有外人。”穆春鼓励她。
玉梅这才道:“表少爷文质彬彬,家世人品都好,唯一一样,没有主见。总是做事情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穆春暗想,玉梅是个会看人的,有一双毒辣的眼睛。
二舅妈陈氏最开始将他送过来,是怕他在京城里被狐朋狗友带坏了。
结果到了穆家,却随随便便,不是对穆夏有好感,就是对穆秋不拒绝。
作为一个男人,真是绵软到了极点。
还是要历练历练,才能配得上穆夏。
豆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一口气吃了十来块红豆酥,鼓着腮帮子跟穆春摇头:“没瞧见,奴婢白天去问了,就说不在杨柳馆了。晚上等馆里红灯笼挂起来了,歌儿也唱起来了,还是没见着。”
局面比预想的还要不好。
穆春又问:“那你见着大老爷了吗?”
“没有啊。”豆豆使劲将红豆酥咽下去,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茶水:“倒是见着二老爷了。”
“啊?”穆春委实想不到,饱读圣贤书,对严氏一往情深的穆文平会去那种地方。
“大小姐别大惊小怪的。”豆豆似乎看出来穆春所想,抹抹嘴边的点心渣子,笑着道:“二老爷去往旁边的花巷里去了,没有进杨柳馆。”
穆春这才放下心来。
想到穆文忠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应该是不会跟霍青青见面了,起码暂时是平顺的。
晚上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一大早,就听见严氏骂骂咧咧,带着几个婆子冲出门去了。
周氏拦都没拦住。
穆春披散着头发,穿着月白色中衣,拖着鞋子,狐疑的推开窗户往外望了几眼。
宝竹冲进来匆忙给穆春行了个礼就道:“大小姐,二太太抓狐狸精去了。”
居然有这样的好戏?
穆春想到昨日豆豆说的穆文平去了花巷。
豆豆是意外得知,严氏却是早有准备啊。
这个后宅女人,真是不容小觑。
“快叫豆豆跟着。”穆春忙推宝竹去吩咐。
豆豆往白粥往嘴里一倒,咕噜吞下去,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
玉梅端水给穆春洗脸,笑着道:“豆豆一个呀,抵旁人十个。”
穆春笑眯眯的,觉得的确是个能干的小姑娘。
当初在田庄里,还觉得豆豆心眼儿多,怕她不肯走正路。
如今瞧着,聪明是真聪明,知道偷奸耍滑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才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活呢。
中午穆文平穿着墨色丝绸褂子,双手背在身后进来,瞧不见有何异常。
穆春瞅见了,凑过去问道:“二叔今日去哪里玩去了?”
“哦,跟以前书院的同僚一起喝了点儿酒。”穆文平身上带着一点点酒香,回屋就睡着了。
穆春暗想,怕是穆文平这觉,是睡不踏实了喽。
果然,他刚躺下,严氏就气势汹汹回来,见穆文平在床上躺着,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夺过徐嬷嬷手中挎着的包袱,劈头盖脸砸到睡觉的穆文平脸上。
徐嬷嬷和其他丫鬟忙退出去。
穆文平梦中被吵醒,见里面都是一些书本笔墨,夹带着赤金镯子两个,几枚素银珠花,怒道:“你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严氏冲过去扑到他身上,哭着就往他脸上挠了好几条银子,眼泪流的断了线的珠子:“穆文平,你没良心!”
“我怎么了?”穆文平正待反驳,眼光落在那两只赤金镯子上,傻了眼,待确认无疑,才惊疑交加:“你把芸娘怎么样了?”
严氏听见他还在关心那个狐狸精的死活,从针线篓子里抓住一把剪刀抵着脖子:“那你去跟她过去吧……你休了我,休了我!”
穆文平吓了一跳,想过来夺下她的剪刀,却又犹豫不敢,怕真的伤着她,劝道:“你别乱来,别瞎想,我不过是见她可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信你去叫她来,我与她当面对质。”
“对质?叫她来?”严氏眼泪汪汪:“你还想见她?”
“哎,你……”穆文平见此刻说什么都不管用,一时无法,冲着门口探头探脑的丫鬟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劝劝二太太。徐妈妈,你去请大嫂过来。”
“谁都不许动。”严氏怒吼,冲着穆文平:“不关别人的事,我只要你答应我,你不许再去找我,也不许再提起她!”
“好好好。”穆文平连声答应,靠近了些:“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
严氏见目的达成,这才放下剪刀,就近坐在红木矮榻上,将上面的丝绸软枕拿了扔到小心翼翼面带讨好的穆文平身上:“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天地良心,哪里有什么在一起呀。”穆文平竖起手掌可怜兮兮:“不过是她被人骗了,要卖到杨柳馆去,我经过时,花了二百两银子救了她出来,可怜她无亲无故,便租了个小房子给她住。”
“就这样?”严氏眼珠子滴溜一转,点着穆文平的额头:“你别哄我,前儿个,我可闻见你身上的香味了,还有衣领上有根长长的头发丝儿。”
穆文平忙道:“那是她非要报恩,我慌也似的逃了。你想,我是不是回的很早?若是我有那异心,岂不是过了夜里才回?”
严氏早从那芸娘口中得了实话,知道穆文平还没干出那龌龊事,闹也闹过,穆文平也服了软,也就轻轻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