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告官也不是真告官。严家敢威胁你,你就不敢威胁他们?”田来顺循循善诱:“你去衙门口击鼓鸣冤,等严家怕了,再回来不就行了。”
“随意击鼓,是要被打板子的。”妇人瑟缩不敢出头:“若是冤枉了严家大爷,怕是我一条命不够赔的。”
“怎么会冤枉他?”田来顺怂恿妇人:“再说,又不是真告,县太爷未必受你的状子呢。”
“吓唬吓唬他?能行吗?”妇人贪心又怕事,半信半疑。
“当然只是吓唬啊,难道我跟银子有仇吗?你放心,若是真的县太爷受理了,咱们就撤诉、板子我替你挨,你只需要击鼓就是了。”
田来顺叹气:“也算我为亮子兄弟,出一份力。不然啊,他在天之灵,怕是死不瞑目。一百两,我呸,打发叫花子呢。严家家财万贯,死一个下人也不止一百两的。”
妇人欲壑被勾起,又见自己不需要挨处罚,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跟你去。不过说好了只是吓唬他们的。”
“当然。你只要咬死了严和正,你想,严家还能这么嚣张?求你都来不及。到时候还不是等着你开价?”田来顺见妇人走了几步又停下,干脆亮底牌。
“这样吧,官司你只管打。赢了呢,五百两银子你分我一百两。输了,我保你一百两的本钱。”田来顺从袖子里摸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锭子。
妇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接过银子往怀里塞,连连点头:“我听你的,给亮子讨个公道!”
田来顺带着妇人往县府衙门过去。
安排田来顺去了亮子家里后,穆春去请示周氏,要出一趟门。
周氏听闻她要去许县令家,有些奇怪。
穆春解释说上次在苏家聚会时认识的,答应给她送本书。
周氏让玉画陪着,倒是没多说什么。
穆春如今行事有分寸,她放心许多。
少顷,穆春带着玉梅、宝竹和玉画去了一趟许宅。
许宅就是许梅花家里,也是阳岐县令许荃的后宅,前面是县府衙门。
穆春走的是侧门,请许宅门房通报。
许梅花听了门房传的话,诧异至极,请示了许夫人后迎了穆春进来。
穆春是带着礼物的,笑意盈盈带着周氏的问好,给许夫人行了礼。
许夫人瞧见她进退有度,温婉和顺,喜欢得紧,拉着穆春的手问东问西。
许梅花不知道穆春忽然来拜访是何用意,有些尴尬,也有些局促不安,更多的是好奇。
因为门房传的话是:“你告诉你家小姐,上一次她说的关于严家的事情,有了后续,她想不想听。”
严和正包养戏子,就是许梅花与严云丽吵架时暴露的。
许夫人瞧见穆春虽然在与她说话,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往许梅花那边瞟,以为她们感情好,笑着道:“你们小孩子家家一起说话,我就不掺和了。”
她心里本就一直期盼女儿能与这些世族的闺秀们交好。
穆春就笑着拉许梅花的手道:“上次与妹妹一见如故,只是人多……”
许梅花更加尴尬,她见许夫人走远了,抽出手冰冷道:“我可与你没什么交情。”
原来方才的礼貌,不过是在许夫人面前维持。
穆春不以为杵,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妹妹果真性情中人。你我本没有交情,但是,事关严家,就有交情了。”
许梅花有些诧异,到底请了穆春去自己闺房小坐。
衙门带的后宅并不大,具体说来,还没有穆家东院一个院子宽敞。
许梅花闺房布置地简洁清雅,如她的人一般心直口快。
穆春也不绕圈子,告诉许梅花,严和正闹出了人命。
许梅花诧异一下,随后将表情收敛,正色道:“此事你该去找我爹,而不是找我。”
穆春笑着道:“令尊是自然要管这事儿的,怕就怕,等有人击鼓鸣冤,令尊赶过去时,严家已经毁尸灭迹,抵死不认。”
“许小姐,上一次你在苏家当众揭穿严和正的丑行,我心里就觉得,你就是话本子上面写的那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穆春给她戴高帽子:“令尊是父母官,为国为民,但是也因他公务繁忙,难免会有被蒙蔽的时候。”
“若是严家如此草菅人命,令尊却被蒙在鼓里,真有一日东窗事发,令尊会不会因为渎职而被牵连?”穆春忧心忡忡。
许梅花不是傻子,不可能被穆春吹捧几句就飘飘然,她扭着浓黑的眉毛,警惕地问道:“你是想我去告诉去我爹?”
“不是不是。”穆春忙摇头:“我只是想请许小姐主持公道,若是有人来状告严家,叫她别怕。”
许梅花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让长辈处理?你我能干什么?”
穆春见她终于问道最核心的地方,神神秘秘说道:“我听说,因那家人也只剩个妇道人家,所以严家是严云丽在交涉赔银子的事情。女人对阵女人。”
穆春凝神瞧许梅花皱眉,接着说道:“严家都不至于惊动长辈,由一个大小姐出面处理此事。咱们去找长辈,岂不是丢脸至极?我就要跟严小姐单挑!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许大人治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许梅花本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不然那日也不会在苏老太太寿宴上,不顾礼节教养,当众揭露严家的丑闻。
此刻听说是严云丽代表严家从中斡旋,大大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许梅花一拍桌子:“闹出了人命,居然还敢仗势欺人,严家太不将王法放在眼里了!”
穆春急忙在一旁附和。
许梅花当机立断,答应穆春:“不过民不告官不究,她若是被银子收买,那我爹也没办法。但若是她来告状伸冤,我一定让我爹定查不饶!”
“她会来的。”穆春十分肯定:“只怕她人微言轻,胆子小不敢进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