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阮珠不惊讶,可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被掀开老底。东厂查办阮家之日她乘乱逃出,流浪多时之后又‘自投罗网’,恐怕这就是命吧。“阮珠已经签了死契,如今是魏宅的人。”贪生怕死也好,没有骨气也罢,就如同那夜讨要馄饨一样,她只想活下去。
此时的阮珠依旧在惧怕魏忠宝。魏忠宝伸手将她的脸抬起,看到她眼里带着泪花,倒也没有什么异心的样子。他不是真要查办她,只不过是逗弄。若是真的要将她关进诏狱,就不会让她留到今日。他的本意不是想惹她害怕,若是吓破了胆子就没有意思了。他也不想让她怕自己,因着怕他的人太多了,不差她一个。“出去吧。”他转了个身子,背靠在浴池壁上,不再去管她。
“多谢督主开恩!”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阮珠应了一声便逃一般地出去了。
衣裳头发全湿了,天气虽已转暖,可清晨还是带着寒意的,冷风一吹到身上,她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湿从后背升到脑后。一边走一边拧衣摆和衣袖上的水,虽然对魏忠宝这突如其来的‘兴致’感到莫名其妙,可想起他将阮家的事情脱口而出之时的惧怕,她不住拍了拍胸口,真是捡了一条命。她不想被关进诏狱,更不想被发配成为官妓。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一只落汤鸡一样呀?”袭香刚洗漱好,捧着茶碗从后院的花园路过主屋正巧和阮珠面对面的碰到面儿。她像是看笑话一般地上下打量阮珠,瞧着她狼狈的模样觉得好笑极了。“大早上的,你去哪儿了?”
阮珠看她眼神里都是戏谑,便知她才不是真心关照自己,不过是看笑话的人。袭香向来是个嚣张跋扈的,因着她是魏忠宝房里的大丫鬟,阮珠不好和她硬碰硬,况且以后在一个房内做事更是不想惹出事端来。她是万万不能将在浴池里与魏忠宝的事儿说出来,便随意瞎说道:“早上雾气重,一个不小心掉池塘里去了。”说完,便就想要走。她不喜欢袭香眼里那种打量,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儿一般叫人看低。
袭香皱了皱眉,一听这就是胡话。她轻笑地走到阮珠身边,微微靠近她,“这露天的池塘还真和暖汤一样啊。”她抬眼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阮珠,用帕子掩唇低声说:“瞧,露天池子里爬出来还能浑身冒热气儿?”她闻着阮珠身上的味儿就知道这是魏忠宝浴池里特有的香料味道。想到这儿,她又多看了她一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像是没事儿人一般拿着茶碗越过阮珠。
回想刚才那似是而非的笑,阮珠也是欲哭无泪。长叹一口气,暗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她犯得着去勾引一个太监吗!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了,她没有那通天的胆子说出来。“阿嚏!”,一个喷嚏提醒阮珠得赶紧回去换衣服,这一冷一热闹得非得生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