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开眼笑走了后,朱允熥这才上了马。
看来他所预料的不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连那些公主也抵御不了了。
反正也不是能避得了的,还不如早早的就去解决了呢。
之后,朱允熥又去了老朱那儿。
只要他在京师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得抽出时间去看老朱的。
老朱也习惯朱允熥经常过来了,每到差不多了就会掰着手指头等朱允熥。
虽说朱允熥在宫里什么都能吃到,但老朱每算好了他要过来时,还是都会提前让人准备些他爱吃的东西。
每次都让朱允熥无比温暖。
不管怎么说,老朱对他那真没得说。
“今天怎这么晚才来?”
老朱手中拿着蒲扇,正自己捣鼓着残局。
“去了趟富明实业。”
朱允熥连礼都没行,便坐在了老朱面前。
“你是不忘了啥事?”
朱允熥接了魏良仁递来的茶水,故意一头雾水诧异道:“啥事?”
老朱凶巴巴的眼神在朱允熥身上来回扫视,魏良仁从朱允熥手里拿下茶杯,给他找了一个台阶道:“殿下还没见礼呢。”
一听这,朱允熥在自己脑门拍了把。
“原来是这。”
“孙儿就说咋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说着,朱允熥起身站起冲老朱拜下。
“孙儿拜见皇爷爷。”
老朱也不是非贪恋权柄之人,他所要的不过就是朱允熥行的礼。
看见朱允熥规规矩矩喊声皇爷爷,老朱也是无比的满足。
在朱允熥抬头站起来时,老朱脸上所挂着的笑容顷刻间全部消失不见。
“起来吧。”
说着,朱允熥指了指桌上的残局。
“给你半个时辰时间把这解了。”
老朱在他刚进门的时候就问他今天怎么才来,想必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出他今天要过来了。
莫不是故意给他摆了这残局吧?
以前老朱自己动手虐他,现在他棋艺进步了,老朱又弄了这残局来让他解。
凡记载于手中的那都是大佬都轻易解不出来的,就他这菜鸟级别的人能解了吗?
“皇爷爷,孙儿愚笨,怕是要让皇爷爷失望了。”
老朱决定了事情,岂容别人拒绝。
“少废话,半个时辰!”
说着,老朱自己在躺椅前坐下,独留朱允熥自己抓耳挠腮。
他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之前之所以那么用心去学,是因为老朱说将来和下面大臣下棋,他的棋艺要是太烂的话,没有高超棋艺之人想护着他胜了都办不到。
他也不想人事后说输给棋比取胜他还费脑筋,所以才用功学了一段时间。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因为老朱在棋盘上完虐了他之后,下来之后还要朱标再来罚他。
有了这些,他想学不会都难。
朱允熥一会儿在白棋跟前看看,一会儿又跑到了黑棋的一边。
也许是心智上的成熟决定了视野上的宽广,早在和老朱下棋能取胜之际,朱允熥就明白了掌握整个棋盘与掌控全局是同样重要的。
只有把棋盘上的每一步都记在脑袋里,才能在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放在哪里,又如何去应对对方落子之后的反击。
围棋不好比喻,就拿五子棋来说。
只要你能记住你下的每一步,通过层层布局之后仅靠一个麻痹对方,就能轻易取胜了。
而要想做到这一步,就要对棋盘上的全局做到绝对的掌握。
朱允熥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突然之间好像就豁然开朗了。
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之人,所见到的棋局也非常的有限。
但通过这些举一反三,他还是有这能力的。
朱允熥挂着兴奋的微笑,一会儿在下白棋一会儿又下黑棋的。
瞧着这,老朱起身站起。
在老朱过去之时,朱允熥正巧下完最后一步。
“皇爷爷,怎么样?”
老朱从不会当面承认他。
朱允熥问了这,不过也是瞎问。
“马马虎虎吧!”
老朱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进了屋在椅子之前坐下去。
在有人送上老朱提前吩咐给朱允熥准备的东西之时,老朱便问道:“贸易公司准备的如何了?”
对于朝中的事情,只要老朱想知道的,朱标和朱允熥父子就都不会瞒着。
“差不多了。”
朱允熥正欲要往下解释的时候,老朱却摆摆手不打算往下听了。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有没把握的时候去和你爹去说,别来烦咱了。”
这老头!
明明是他自己想听的,倒显得好像是他想告诉他的了。
“好吧。”
“那孙儿就不说了。”
朱允熥是真不敢和老朱呛呛着来,见老朱想往下听那他干脆就不说了。
顿了一下后,朱允熥又道:“皇爷爷,大姑在江浦都待了那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该让他们回来了?”
老朱是想让临安回来,但从来没亲口说过。
朱标登基之后让临安回来,也并没有当面征求过老朱的意见。
老朱是个内心非常敏感之人,朱允熥不过一番简单的询问,老朱便感觉他的内心受到了冒犯。
这也就是朱允熥。
但凡若是换了别人,就老朱的爆脾气可早就炸了。
眼看老朱身边的气场都变了,朱允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道:“大姑从小在京中长大,背井离乡出去了那么多年,大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飘着。”
朱标下旨让临安回回来的时候是没和老朱商量,但不代表老朱不知道这个事情。
听了朱允熥的这话,老朱道:“现在执掌你爹大印的是你爹,这事儿你和你爹说去啊。”
老朱稍稍有所缓和,朱允熥感受到了。
“父亲给大姑下了旨,大姑却拒绝回来,应是心里的疙瘩还没消吧。”
老朱当然临安的疙瘩在哪儿。
但提起这,却首先不忿了。
“她疙瘩没消,咱还有疙瘩呢,那个不孝的东西,走的是时候不和咱打招呼也就罢了,这么多年给咱写的信中有一封带着真情实感吗?”
朱标都已经下了旨临安还不回来,这在老朱看来这不是心中有疙瘩那么简单,这是在与他置气啊。
尽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临安这么多年只念着李善长家的事情,什么时候有真正为他这个当爹的考虑过。
但凡不是真的迫于无奈,他又何必一点不念昔日的矫情。
老朱火气这么大,说到底也是因在乎。
“皇爷爷,您是长辈要不就让着些大姑?”
这事儿要严格算起来的话,老朱和临安谁都没什么错。
但一直这么僵持着总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一方先行妥协的。
“咱让她?”
老朱吹胡子瞪眼的,都快吃了朱允熥了。
“大姑她一个女人,皇爷爷就别和她计较了。”
老朱脾气还挺大,不忿道:“你咋不说她一个当小辈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朱允熥抢了过去。
“对,皇爷爷您一个当长辈的就让让大姑她一个小辈,这才显得您宽宏大量不是?”
老朱这么多年也一直惦念着临安,他之前跟着老朱批阅奏章的时候就发现,老朱对藩王公主们所在之地的消息尤为关切。
而江浦也是其中之一。
朱允熥接连劝了几句后,老朱内心已经松动了。
“你说咱还要咋做?”
朱允熥往老朱跟前一凑,道:“要不皇爷爷给大姑写封信就说想她的,有父亲的旨意在想必大姑应该会会回来的。”
“咱想她了,她就会回来?”
“咱就是死了,她想必也不会回来。”
老朱对临安的决绝,始终还是有些怨气。
“大姑其实是念着皇爷爷的。”
他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
最早的时候他也没过分关注过,最有力的一个证明是,临安每天都会买来报纸以便了解京中情况。
尤其上面有关于老朱的,临安都会尤为的关注。
就那里医学院的人说,上次老朱病重不得不提前禅让之际,临安听闻这事儿之后也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但凡真如表面上那么不关心,又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屁!”
“她念着咱?”
“咱死了她都不掉眼泪。”
朱允熥也不管老朱的这些牢骚,又道:“皇爷爷,要不孙儿代皇爷爷写了信?”
老朱能发那些牢骚,说到底还是妥协了。
安庆公主驸马欧阳伦那是真的有错在先,老朱杀了他直到现在都不后悔。
但对于临安,始终有些亏欠。
“你?”
老朱一个反问,还有些不相信,
“不就是写封信,孙儿绝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