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人将妻叫来面前,说道:“夫人,也许我残生便要丧在良渚。我死后你们休要怠慢,急速离开此地。雨师松乃是小人,知我不在,必定要下毒手。你们带着灵柩归去故里,将我埋葬祖坟中。家中也有些许资底,守着那几亩薄田和宅院,也能度过这漫漫光阴。春秋祭扫不要忘了我就是。”
妻听罢此言有如刀绞。
“夫君虽然身子有轻疾,不过是一时气闷在心中,妾身定会遍请名医,不必愁苦。”日日在床前劝解。
侍女道门外有人来看望。
祝三深闻听,说:“夫人,你且先回避。快请客人进来。”
不多时,钱大人走入中堂。
见小公子在祝老爷床前侍立,虽孩子尚小,仍知礼数连忙作揖请安让坐。
钱大人在床前说:“大人,病体可减轻了些吗?”
祝大人挣扎说:“贤弟请坐。”
妻让人献茶。
祝大人还没有说几句,便泪流满面。
钱大人知他委屈,劝解道,“回归故里逍遥乐了乐,也算是悠悠度了此生,携妻幼相守身边,荣辱全无,又何必忧愁?我与三深投缘,因此才两姓结秦晋,约下百岁两门亲。为的也是儿女。”
祝三深以为他是来退亲,说道,“钱兄多虑了,我死之后家中无主,又少亲朋。瑞林方七岁,令爱六岁,意欲完结百年好,企料我重病在身,也撑不起祝家了,自然也难以照看瑞林,不知这孩子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倘若无才不成器,倒是害了令爱,还望千金另许良配。”
他还没有说完,钱大人便悲恼交加,“仁兄不必多忧虑,莫把我当作无耻小人。若是兄辞世,以后令郎长大,我也是要结成这婚姻。”
说了一会儿话,钱大人告辞。
妻子将药煎好,手拿汤碗走到床前喂药。
祝大人忽然想起一事,推开药碗道:“夫人快去将那锦凉盏拿来。”
妻子开门将角楼上的花梨木的盒儿拿起,送至夫君面前,放在床头。
祝大人打开锁头,将锦凉盏拿在手内,说道此宝非比寻常物。
祖辈传流到至今。
无论茶酒倾倒于杯内,随心变化妙无穷。冷热随心。以此盏所盛之水,可治病救人,活将死之人,但一人只可救一次,他少时路遇土匪,被一箭穿心,父亲用此盏盛了水,喂给他,不消片刻,他便重新睁开了眼,胸口上的伤口也消失不见。只是切记,一人绝不可用两次。
此物价值连城非凡品,听祖上说原是蓬莱奇珍。祖辈流传了七八代,祝家从未向外人泄露此物机密。
说罢又让妻和子要小心珍藏。
妻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件事,并不当真,起死回生不过是笑谈,若是人当真死了,又如何用一杯盏就回来呢?她自然是不信,但为了让夫君安心,只好假意接下,说道必会好好珍藏。
几日后王大人便一命呜呼,身归泉世。
夫人公子哭得死去活来,含泪备好了衣衾棺椁。母子二人披麻戴孝,一家人身穿白衣。
雨师松差人吊孝,祝夫人想起夫君的话,治丧完毕,不敢停留,即刻将住宅变卖,次日准备车马,打点行装,装好灵柩就匆忙离开良渚。
钱氏夫妇送至十里长亭,多次约定了要互传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