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陛下道,“塔里法,这一次你没能杀了他,留了个祸患。”他转了口气。
郦修宁微笑道:“他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若是可以轻易杀了他,岂非是欺人之谈了。”
陛下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一向觉得雕题人不算你的敌手?”
郦修宁笑道:“陛下可曾听得他赫赫大名?”
陛下也笑了,道:“听说他曾经率三千雕题军突袭东胡人,将东胡守在雕题边界的五万军队一夜间割断头颅,还送去了东胡皇城示危,从那后,东胡人便被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前去雕题。”
郦修宁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正色道:“其实他的事,我也都清楚得很,这一次虽没能杀了他,纯粹是因为不曾和他交手便被他逃掉,下一次在战场上遇见他,我一定将他的头颅带回陛下面前。”
他说的是豪言壮志,可陛下一听,嘴里好像突然被人塞了个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样自大自满的一个人,在战场上居然可以决胜千里之外,他实在是诧异,骄兵必败,他却赢了这么多次,陛下百思不得其解。
明康手中的笔忽然落在地上,打断了他们的话。
陛下的面色变了,冷笑道:“连只笔也拿不住,还能握住什么?”
明康微微抬起头,看了郦修宁一样,后者连忙低下了头。
“你轻功极高,一击不中,也能全身而退。总之,下一次遇见他,最好可以将他生擒。”陛下说。
在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正好像要在海底捞针一般。苒苒跟着卫琅身后,一直弄不清楚卫琅在打算些什么,她觉得卫琅好像是有方向,可他又似乎是在乱转。
卫琅此人脾气古怪,以前她以为他是个淡漠的人,不像是闻先生那样骄横狂傲,没有朋友,可现在越是和他相处,她越是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人。
亦正亦邪,黑白难辨。
可苒苒总觉这人并不太坏。
不像是闻先生,脾气却坏极了,一言不合,好像就要动手杀人。
“你到底要去哪里?”
“找人。”
“我感觉你好像不知道离忧哥哥他们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也许他们在我们不能轻易见到的地方。”
“什么地方?”
“皇宫。”卫琅道。
“他们怎么会在皇宫?”
“凭我的直觉。”
“人家都说女子的直觉准,你又不是女子,你有什么直觉?”苒苒小声低语。
“你又在说些我什么坏话?”
“没有,没有。”
“要是跟着我身边的是安木达,我早就去宫里了,你又没有武功,我还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也无碍,我在客栈等你,你去把离忧哥哥他们带回来,我们再会合,这样也是可以的。”
“我前脚走,你不会后脚就哭着跑出去找我吧?”他故意逗她。
“我才不会好吗!”
“不知道哪天哭得像是小孩子的人是谁。”
“卫琅,你嘴很毒,有没有人说?”
“没有,你还是第一个。”
“你在草原上不是不喜欢讲话吗,怎么一来到这里你就总是说些叫人生气的话?”
“你先惹我生气,我才说让你生气的话。”
“卫琅,你真的很烦人。”
“即墨苒,这话也送给你。”
一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两个人单独相处了几天便不行了,处处都是抱怨和争吵,即墨苒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气得朝人吐口水。
两人早间吃了饭,苒苒正要出门,忽然,她指着门外一个走过的人说,“那个好像是安木达。”
“什么?”卫琅听见她的话,追着出来,却并没有看见安木达的影子。
“你骗我?她不可能进来。”
“可是,我好像真的看见了她。”
“行了,你可能是看花了眼,吃完了我们就走。”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想个办法混进宫里。”
“你不是会术法吗?难道不会一瞬间越过宫墙?”
“我修的是术法,不是妖术,穿墙术不过是障眼法。”
“那我们要怎么混进去?”
“我混进去很简单,但是你就很难了。”
“要不,你把我放在这里,你办完了事再来接我?”
卫琅也有这个打算,但他却没有听从她这个建议,他已经慢慢发现了自己的追踪术在这个阎浮世界不起作用,若是真的和她失联,在人海中找到她的几率很小。
他不能因为要找季离忧就把她弄丢在这里。
“你跟着我就行,少废话。”
两人出了客栈。
“卫琅,你等等我。”
客栈的小二追出来,手上拿着卫琅的荷包。
“小娘子,这是你家相公的荷包,拿着吧。”
苒苒愣了片刻,“他不是我相公。”
卫琅伸手将荷包拿回来,“多谢了。”
“怎么会呢?姑娘一口一个卫郎,难不成不是夫君?”
苒苒气得想把舌头咬下来,不是卫郎,而是卫琅,她想向他解释清楚,可小二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你的名字可真占便宜。”苒苒边走边说。
“有什么?”
“人人叫你卫郎,不就是人人都叫你卫相公?”
“无聊。”他拿着荷包道。
“对了,那天你为什么叫我去买红糖糕,难道真的是想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卫琅点点头,“没错,不想带着你了,话多还烦人。”
“撒谎,你肯定有你的打算,快告诉我。”
卫琅叹息,“是因为我想看看这里的人用的是什么钱币,在你去买糕点换钱的时候,我顺便去看了街道上的碑刻,猜测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那这是什么地方?”苒苒不知道。
“被北俅亡国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