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带着苒苒一起,皇宫太危险,你们易了容,那些人认不出你们,记得不要感情用事,不要轻易和他们动手,明日一早,无论事情有无定论,我们都在此地集合。”
“可是卫琅……”苒苒说,“你一个人去皇宫……”
“不要紧,我一个人反而不怕,你跟着我,只会拖我的后腿。”
“哦,知道了。”
卫琅的武功高超,术法也一流,再次混进宫中并非难事,只是要在偌大的宫中找到明康公主还是难事,他想起了袖子里还有季离忧的两根头发,默念了追踪咒。
若季离忧真的是明康公主,用季离忧的发,应该也是可以的,他想。
快到天明时,卫琅来到了一侧偏殿,极其偏僻狭小,但居然很干净。
夜幕没有退去,一切都还昏沉。
半明半暗时候,他见有个人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布,身形很瘦小,像是个女子。
他便轻身掠上屋顶,在夜色中隐藏着,掀开了瓦片偷窥。
有人推门进来,这女子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
卫琅瞧见来人手里的刀光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女子嘴里塞住的布而已,并没有要她的性命。
他轻轻转过身,点燃了一只蜡烛,端到了女子面前,和这女子对视着。
屋中亮堂些了,卫琅这才分辨这二人是谁。
明康公主和被“杀死”的郦修宁。
郦修宁在她对面坐下,他倒了杯酒喝下去,慢慢微笑着道:“我还活着,殿下是不是很失望?”
明康公主脸已发白,用发干的舌头舔着嘴唇。
“我知道你口渴了,喝一杯吧。”
她侧头过去,不愿意喝他手中的酒。
郦修宁笑着道:“公主递给我的酒,我从来不会拒绝。为何公主一次都不肯喝我给你的酒,你怕我在酒水中下毒?”
她闭上了眼,不去看他。
他的手直抖,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我却在你面前不敢抬起头,这是什么道理?”
见她不理自己,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这样喜欢你,你却连杀我两次?”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我唐突了美人,也洒了半杯美酒,今夜不算是个好夜。”
“公主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对下官真心三分,我就很满意了。”
她慢慢睁开了眼,心中一片凄然。
郦修宁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公主还记得自己写过的字条吗?”
她看起来像是不记得了,郦修宁提醒她说,“多年前,我还不是郦修宁,那时候我入宫见太后娘娘,你在絮福宫写字给娘娘看,下官抱着一捧花去见太后,可她不喜欢,只有你喜欢那花儿,后来我们一起用膳,太后娘娘说我的眼睛长得很像他,妖魔一样的眼瞳,你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害怕我的异瞳,但后来我在你写的字条里看见了你说‘是魔是妖,余皆认。’”
见她果然想不起来,他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你是很喜欢我才会写下那字,可如今想来,只是下官一厢情愿。”
他忽然沉下脸,道:“幸好你不会说话,你用一张字条便叫微臣初初动心,记挂了这些年,要是会说话,甜言蜜语,早就将在下哄得团团转,我此时也不能在这里见你了。”
她怔了怔,没有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她只是灵光一闪,忽然想要对他说这句话,见他听见西太后娘娘的话很是落寞,所以想要讨他欢喜。
“你难道从来没有对男子动心?对陛下没有,对我没有,你只爱你自己和你的大业是不是?”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明康的胸膛。
他冷冷道:“要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看看你心里写着什么。”
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将小刀轻轻在她胸膛上一刺,想将她的胸膛刺破一点,叫她流一点血害怕。
谁知道刀尖刺下,竟好像刺在棉花上,她是流血了,可她眉头没有皱一下,似乎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郦修宁目光闪了闪,手已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是吓不住她了。
他眼睛盯着明康,一字字接着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杀我,我扶你为摄政太后,你同我长长久久,你若不从,另外一个便是我给你一杯毒酒,饮下后七窍流血,你要哪个?”
说话间,他已将一颗红色的药投入酒水中,当着她的面摇晃酒杯。
郦修宁解开了她手腕上的锁链,将酒水放在一边,“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我没有多少耐心等你。”他用小刀指着明康的脖子。
只听“当”的一声,屋顶上有人丢了块儿石头将小刀砸下。
卫琅从殿外飞身进来,挡在明康面前。
虽不知来者是谁,郦修宁和卫琅交起了手。
赤手空拳打了几个来回,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明康在一旁咬着牙,连嘴唇都被咬出血来,猛然上前饮下了那杯毒酒。
饮完酒后,她苍白的脸,居然也有些发红。
卫琅慌忙不已,“离忧,你……”
郦修宁更是大惊失色,抖着手从袖袋,衣袋中找解药,转眼间她口中已经吐出鲜血。
还没等他的解药喂到她口中,她就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无论如何都喂不进去,卫琅见此,正要接过他手中的药替他喂给她。
他却转头掐住了卫琅的脖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叫她离忧!”
卫琅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他还顾着向他出手,“他……他都快死了……”
郦修宁放开了他,见地上的女子已然没有了呼吸。
他自己满满倒了一杯,放了毒一饮而尽。
卫琅吃惊不已,“你?”
他将这杯酒喝了下去,又弯下腰咳嗽起来,苦笑道,“你宁愿死也不要和我一起,那我死也要纠缠着你。”
卫琅叹息着,对着他说道,“不知道你是对明康公主动心还是对季离忧动心,你把她毒死了,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
他面上忽然露出一惊,接着道:“季离忧是谁?”
“你……你为什么一直问季离忧?”
“为什么?为什么我像是听过这个名字?”
他呆滞的目光竟也变得伶俐起来,卫琅转身去抓明康的手,从一只白玉壶里拿出一颗解药,给她喂下。
“她还没有死,脉息极弱,你要是自己找死,就死远点,这是我的朋友,我有救他的责任,但是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