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了再和你算账,总之现在还不是和你算账的时机。”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他第一次和季离忧这样说。
“以后你可以慢慢说给我听。毕竟,三七茶馆的说书人如果还有故事说,那三七茶馆的少年掌柜就会一直都在。”
他躺在他腿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休憩。
苒苒走出帐包,如释重负,她仰头看着天色,疯跑到卫琅和安木达身边说,“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是,估计今晚我们要在雪地上摔跤。”
“过一会儿咱们一起堆雪人怎么样?”
安木达揽住她的肩膀,“好啊,山头上的雪最干净,我们三个一起去那边的山头堆雪人怎么样?”
游医这时候从不远处的帐包出来,给卫琅,安木达还有苒苒行了礼。
卫琅问道,“你这是刚给巴达家的小儿子看了病?”
“是。”
“他怎么样?”
“无事,我已经给他放了脏血,不日即刻痊愈。”
苒苒走过去问他说,“我们一会儿要去堆雪人,你去吗?”
“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帮你一起,就玩儿一小会儿,你师傅不会怪你的,不然我去帮你求求你师傅。”
伊吉格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杜杜不用帮我求师傅,是我自己不想去。”
苒苒道,“我不叫杜杜。”
安木达无奈,“杜杜是失韦话,是小姑娘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
“不了,我赶着去另外的部族看诊,天黑还要赶回来,要先走了。”
苒苒有些失望,但仍笑着和他告别,“那晚上摔跤的时候我们再见。”
摔跤前安木达和卫琅有事要忙,苒苒跟过去看了一眼,见帐包里的人围坐在一起煮了一锅铜夹子,苒苒深嗅一下,竟然闻到了肉香,她问安木达为什么要煮夹子,难道是晚上谁摔跤输了就要喝铜夹子煮出来的水吗?卫琅和安木达都在忙活,谁也没有告诉她。
苒苒见雪下得小了,跑去了季离忧的帐包,正要嚷嚷着“雪已经快……”
季离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嘘。”
“怎么了?”她瞪着眼睛,像是在问他。
“他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苒苒把部族里的人正在煮水的事情讲给了他听,“这是什么古老的仪式吗?”
季离忧抚了抚眉头,“煮铜铁夹子?”
“是啊,煮了很多呢,用肉汤煮的。”
“草原上的人果真聪明。”
苒苒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今天白昼雪下得大,你瞧见围在帐包远处山头上的狼吗?”
苒苒摇头,“我们去堆雪人,我也没有看见狼。”
“赶得不巧,我去后山上的时候就碰见一头。”
“啊?那你没事吧?”
“不要紧,我只是想到了今夜入夜后,狼群可能会朝这边聚集,卫琅说过,这个部族从前没有移居前,便是狼群汇聚之地,狼是很有归属之感的一种兽类,难怪它们总在这周围,部落里的人也见怪不怪。”
“可你还是没有说他们为什么要用肉汤煮铜铁夹子。”
“笨蛋,我都说得如此明白了。”
“到底什么意思嘛?”
“意思就是,入夜前众人会把用肉汤煮过的夹子埋在附近的雪地里,部落里的人互相通知埋的地方以防人踩到,而狼的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当他们嗅到雪下的肉味夹子,当然一口咬下去,孤狼是不敢轻易来进攻部落的,除非是群狼行动,只要有一只狼咬到了夹子,发出声音,部落守夜的人就会警觉,这样一来,摔跤的勇士便能前去擒狼。”
苒苒吃了一惊,“擒狼,为什么要抓它们?”
季离忧道,“我记得从前看《东胡志》之时,曾说过,失韦草原上的有些部族有抢亲的习俗,而可以参加抢亲的男子,必须是有擒狼本领的草原勇士。”
“怨不得安木达说,要是我们留到明年开春,还能看见一堆新郎新娘,她说的竟是抢亲。”
安木达身边的猎狗一见苒苒和季离忧过来便放肆吼吠,苒苒吓得往季离忧身后躲。
季离忧看了看那条狗,回身对苒苒说,“他是冲我叫呢,和你无关,不用怕。”
“离忧哥哥,你别走那么近,要是它咬你可怎么办。”即墨苒还记得安木达说过,这只狗曾经咬死过人。
“怕什么,畜生而已。”季离忧看着狗道。
安木达俯下身小声说了几句话,那狗忽然就不叫了。
“你跟它说什么,它听得懂吗?”苒苒好奇。
“我和它说,要是它敢咬你,我就把它炖了。”
“它看来是听懂了。”季离忧说道。
“闻先生没有来?”
“他在睡觉,身子不适,歇息几天就好。”
苒苒点头,“闻先生那日回来,脸色是很不好。”
连她都看出来了,他当时居然丝毫没有注意。
季离忧轻轻叹了口气,苒苒拉着他的胳膊加入了卫琅一行人,倒也没有发现他兴致不高。
草原的男子摔跤都是一等一的好,腰上缠红带和黄带子的人是一队,黑带和蓝带子的人又是一队,苒苒不会摔跤,跟着姑娘们一起在火堆边跳舞吃肉。
卫琅拍着季离忧的肩膀,跟草原上的好友打招呼,安木达见其中有几人不屑,道,“虽说季公子没有摔跤的经验,可也是从小练武,你们不要轻敌。”
一队卫琅为首,还有一队则以安木达的堂兄,姑婆的长子达礼为首。
安木达在达礼耳边说,“你肯定打不过卫琅,不如让我跟卫琅先对,我耗完他的力气你下一局好赢。”
达礼从小就玩不过安木达,自然是事事都听她的,嘴上众人都说以达礼为尊,实际上,人人都知安木达乃是失韦大祭司唯一的血脉,是神使血统。
达礼怕安木达受伤,先开口道,“卫琅,我们这些人都只会摔跤的简单功夫,你们学的那些咒法,我们可不会,中原人的武功,我们也是不懂的。”他看了看季离忧。
卫琅说这个容易,“我们就只是摔跤,我和安木达都不用巫术咒法,季兄也不用中原功夫,如何?”他寻求季离忧的意见。
“可以。”
他正睡着,听见帐包外似有人的脚步声接近,越来越近,笑道,“你不是去摔跤吗?怎么,舍不得我?”
“还是放心不下,让我跟你一起去?”
来人开口道,“你受伤了。”
说书人眼睛缓缓睁开,“你是如何找到了我?晨昊。”
他亲眼看见了他肩膀上的伤,“受伤不能愈合,你失去了不伤不损的神力?”
“是,所以你们不要再找我,我回不去了。”
“那个叫季良的人,是因为他?”
“与你何干?”
“我们找了你千百年,你为一凡人,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值吗?”
“离开这里,如果他看见了,我得同他解释,很麻烦。”